《殺馬特我愛妳》观影分享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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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席嘉宾
李一凡(导演)
罗福兴(副导演)
乌鸦(摄影、剪辑)
主持人
冯宇
时间
2020年12月18日
19:30
地点
深圳市木星美术馆
活动策划
深圳市前沿艺穗艺术中心
场地支持
深圳市木星美术馆
对于我来说,美必须是这样的东西。它从人生中遮蔽我,又从人生中保护我。从我们熟悉的视角慢慢移开,导演将镜头与话语权递给昔日被城市边缘化的这群青年,让观众得到重新去关注与审视另一类人群的机会。
你突然发现,你的城市并不是你认识的全部,就像关外的深圳完全是另一个世界。重新认识我们熟悉的生活附近,也许是这部纪录片带来的意义之一。
12月18日晚上七点半,我们将在木星美术馆举办《殺馬特我愛妳》观影分享会,欢迎大家来观影、见面、聊天。▲ 李一凡导演,2020年出品,电影《殺馬特我愛妳》。作为纪录片的导演,李一凡说自己拍摄动力不是源自情怀。“我想弄清楚,农村到底在发生什么?”这不是李一凡的第一次尝试了。美院老师的他,2002年放下书本去到农村,他在那里看到了城乡关系的急剧变化。“有社会学家说为什么会发生世界大战,就是因为德国没有解决好城乡关系。“这份隐忧就像种子埋在了李一凡心里。▲ 2002年李一凡去三峡拍摄的《淹没》,其后又有作品《乡村档案:龙王村影像文件》。
无论纪录片、影像或社会性艺术,李一凡所有的作品都在研究城乡关系。或许,一直有人关注底层,关注社会上最无人关注的角落,就能摸索到阻止崩溃前的那一块石头。在没有真正接触杀马特前,李一凡一直以为杀马特是一种年青人的新朋克、新审美、甚至是一种抵抗消费主义的倔强……直到他遇见了并真正触碰到他们,才发现无关他想象的这一切,生存动机其实从来都是简单而单纯的。想活的开心点,想要变得时尚,在疲惫的打工生活之外,体会青春的肆意与浪漫。“我采访的一个杀马特小孩说,当年从东莞回云南蒙自,三天三夜没有睡觉,特别怕这个头发散了,回家怕老乡看不着。”
《杀马特我爱你》是一部纪录90后00后农民工自述杀马特青春的片子。这份记忆触动着一代人的情感共鸣。许多90后都玩过非主流、火星文,还有网游《劲舞团》。在劲舞团里游戏玩的好不好都还是其次,要看角色的衣服穿的好不好看,【葬愛灬】【乀殘血】【 神★族】,看名字前缀有没有这些霸气的家族。杀马特家族最早就是从网游《劲舞团》众多家族里的一个。▲2005年从韩国引进红极一时的社交类网游《劲舞团》。但非主流不是杀马特,杀马特只是非主流的一个小子集。城市里面的非主流也不会去跟农村里的玩,他们各自自成一派,我记得在以前的游戏房间里,城市玩家看到房里农村玩家会嫌弃的一键退房。
没想到杀马特家族引以为荣的那一段时期,却在日后被当作跳梁小丑需要被遮蔽。
“我对崇高伟大之类问题不太感兴趣,但对底线被突破却非常敏感,而且常常觉得痛心不已,从某个层面讲,我也把杀马特的话题当作当代艺术介入社会生活实践的一部分。”李一凡说。了解了李一凡的拍摄动机,再想到他2012年第一次见到现实中杀马特的那种兴奋感,就像一种使命感的安排:这是了解城乡关系的一个出口啊。抱着“我一定要把杀马特找着,拍好”的决心,现实却遇到了重重困难。这群2007年在社会上出现的年轻人,2012年几乎变成了隐世的存在。没有任何信息,地址,或是报道。李一凡唯一能寻找杀马特的线索,就是杀马特的QQ群。杀马特家族的QQ群最早就分成了审核群和正式群,审核严格,要看你的头发是不是真的杀马特,还要检查QQ空间的火星文,以便确认你的“同类”身份。杀马特的消失,和2011年的一次全网“反杀运动”有关,他们被社会视为异端人,被排斥、群嘲、殴打,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抢劫团伙因为只抢杀马特上了新闻,声称只因“看不惯”。也许出于自我保护,也许是对整个主流社会的恐惧,杀马特大多都有被迫害的情结,这使得找杀马特变得更加艰难。
在四五年的寻找无果之后,2016年,李一凡通过朋友的一通电话,惊喜的结识了在深圳的罗福兴。没想到这么多年都找不着杀马特,找到的第一个,就是创建了杀马特风格的“教父”。
第一次和李一凡的见面,照片里的罗福兴是在被子里躲着见的。
“杀马特教父”罗福兴
这次见面会,初代“杀马特教父”罗福兴作为副导演也会一起来现场。没有罗福兴就没有这部纪录片。
2007年,14岁的罗福兴看着屏幕前照片里的日本视觉系,鲜艳、夸张的发型让他心情激动,马上去发廊给自己做了一个类似七龙珠里赛亚人的造型,马上在网络上掀起了一波模仿的浪潮。
他搜索英文单词,想给这种风格起个名字,选了“smart”,中文斯马特。又觉斯马特差点气势,改成了杀马特。
出生在广东梅州,罗福兴说,他被奶奶带大,爸妈关系不好,爸爸没有寄过钱回家,他初一就没有读了。
小时候,爸爸把“鸡”带回家让他叫妈妈,最快乐的生日,是爸爸给他买过一个面包。“不愿意花钱在我们这种人身上。”是罗福兴对爸爸的印象。
他把“天上人间唯我独尊”,“俺罗福兴“,”我“这些文字反复纹在身上,希望通过纹身更多人知道这个名字。这是年少的他对身份感追求的一种表达。虽然罗福兴在网络上管理着无数个QQ群,但线下的杀马特一个都不认识。2016年,过去活跃的杀马特都“退休”了。当得知广东偏远的工业区里还分散着零散的杀马特时,李一凡等人马上动身前往,对方却怎么都不愿意见面。有的还非要说李一凡是同城带打。而在工厂里打工的杀马特们,每天的工作时长超过12小时,连睡觉时间都很少,怎么拍呢?他们成了一群“消失”的主角。李一凡以为这部影片只能成为一部回忆片时,惊喜又再度降临。一个杀马特告诉他,广东东莞市石排镇有一个金丰溜冰场,那里还有着一群现在进行时的杀马特,李一凡兴奋坏了。这一见,完全革新了对杀马特的认知,这也是李一凡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到一大群的杀马特。“这个头发根本就不是自黑,而是发自内心的热爱。“李一凡发现道。鲜艳而竖立的头发让杀马特感到快乐和自豪。“溜冰场里发生过多少一见钟情。”安小蕙感叹。
金丰溜冰场和石排公园是他们最喜欢的聚所,安小蕙看男孩,会先看头发,觉得他真酷,再去看脸。
杀马特发型,原来是这群年轻的工人们在工厂生活高墙外的一种喘息,是他们追求时髦的权利,体会存在感的那根羽毛。李一凡所见到的杀马特,是在他理解范围外的另一群人。
几乎所有杀马特都来自边远农村,都有留守儿童、辍学的经历。他们绝大多数生活工作在珠三角的大型工业区的厂区里,做普工,很少有人和工厂签订长期劳动合同。他们对城市生活非常陌生,杀马特对他们来讲就是乌托邦。他们不知道外界在发生什么,以为杀马特就是现在天下第一流行的时尚。
李一凡意识到,不懂工厂就不懂杀马特。李一凡决定搬进石排镇。
这也是部电影珍贵的地方,拍摄团队亲身体验了杀马特们生活的空间。李一凡和同事在石排镇住了3个月,那是另一个平行世界:这个镇子的房子一楼几乎全是工厂,充斥着机器的轰鸣声和机油味,这里的工人拥有着最长的工作时间和最低的收入。他们最喜欢吃的是万州烤鱼,消费水平最好的手机是oppo。
李一凡加了杀马特的手机好友,刷他们的快手、微信、抖音,推送完全的改变了,每天都会收到各类招工启事,他看到杀马特的日常生活和精神世界,一个完全不同于自己理解的世界。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中国社会各阶层在思想文化上的隔阂太大了。““每个阶层的眼界都变得越来越窄。”“我们不到那儿,不加他们的手机好友永远看不到这些推送””他们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李一凡说道。电影所有的工厂影像资料,都是李一凡从工人那里买来的。
因为工厂进不去,李一凡和同事原本想办一个工厂影像大赛,罗福兴嫌弃道,工人们根本看不懂那些规则,他只写了两句话:“不要押金”,“日赚千元不是梦”。前前后后,团队买到了915条手机小视频。
也许我们的生活中正在使用产品,就从他们不停歇的双手中制造出来。
“从某个意义上讲拍杀马特是为了重新回到底线去展示这种最重要的权力它的本质是什么。”李一凡说。比如,头发是他们保护自己对抗社会上欺压他们坏人的羽翼。罗福兴说:做了这个头发,看起来就像坏小孩了,坏小孩是不会被欺负的。太压抑太寂寞,渴望存在感。
云小帅讲:顶着这个头发,就希望大街上能有个人和我说说话,哪怕是吵一架都是好的。他们因为杀马特而结群,感觉有了属于自己的朋友和家人。影儿一脸天真的微笑道,只要你玩杀马特,就是我们的家人。这群少年在和外界隔离打工的生活背景下,无意识中产生的了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话语体系。作为导演,原本在剪辑的过程中要有一个视角带领着大家观看,可李一凡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应该给杀马特说话的机会,部片不应该有任何“遮蔽”的成分。那些头发、工厂、素材本身就是他们的,让他们自己讲自己的故事,哪怕再贫乏。放开了电影的叙事结构,牺牲了戏剧性,牺牲视觉冲突,只是把各种素材往里面粘贴,片子竟然就这样轻松的一气呵成了。“审美自由是一切自由的开始”,是罗福兴的QQ签名。艺术来源于生活,更来源于本能,杀马特或许能被称作一种源自本能的艺术。杀马特最早成规模的出现就是在深圳龙岗区,这也代表着审美平等与自由的底线。“好想我的头发像孔雀一样,带我飞翔,飞过工厂的高墙。”是李一凡用第一人称视角写的杀马特片尾曲里的一句歌词。狮子的鬃毛,孔雀的花纹,就像动物通过自己展示自己的力量所在。原始部落的人,会往自己和同族的身上画相似图腾,在头上插上羽毛吓跑猛兽和敌对部落的人。因为信息的封闭,杀马特们血液里本能对于力量和安全感的向往激发而出。发型、化妆,就是他们从心理上需要自我确立、震慑敌人的一种方式。 哪怕我们的手机现在可以联系着世界十分方便,三班倒的他们是没有时间的。外界的文章再丰富,他们也看不进去看不懂。▲ 零几年流行的日本动漫火影忍者与赛亚人,充满了力量的追寻,与杀马特的发型相像。在打工生活之外他们能接受的可能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游戏,一个是视频。需要娱乐消遣,视频会看动漫,被津津乐道的七龙珠赛亚人、海贼王、火影忍者,这些角色的发型成为他们对于渴望力量的追寻。而这些信息也引导着他们,变身成赛亚人会很厉害,而在游戏里能控制的人物很时尚。杀马特就是这群少年心中的赛博朋克。在审美平等的基础上,他们和普通年轻人一样,在追求快乐、时尚和美的本质上没有区别。现在的罗福兴,戴着小沿礼帽和单片眼镜,依然坚持表达着自己的审美。我们现在理解的这些意义,已然和过去的杀马特人群无关,稚嫩的杀马特也已经不再少年。就算如今我们重新爱上曾经被视为异端的他们,也无法回到过去为他们翻盘。但这部片子让我们知道,总有人在努力着,在打破社会不同人群的盲点,让我们看到共同生存的这个社会的隐蔽角落。或许未来,对于在不同阶层生活着的人们,我们能多一份理解,身处社会,能更好的协作,也许就是我们今天观看杀马特的意义本身。《李一凡:可是没有精彩的杀马特,只有生命极其贫乏的杀马特》| 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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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星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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