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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年,为一座城植树7000



1982年,在第七届卡塞尔文献展上,已经享誉国际的博伊斯应邀为展览创作一件作品。德国卡塞尔文献展虽然称为“文献展”,实际上却是一个与威尼斯双年展、巴西圣保罗双年展并立为世界三大艺术展的艺术盛会,堪称艺术界的奥斯卡。它从1955年开始举办,每5年一届。


博伊斯在第6届卡塞尔文献展

博伊斯是卡塞尔文献展的常客,凭借深邃的思想性和浓厚的神秘色彩,他的作品总是能掀起风波。这次,博伊斯运了7000块玄武岩石柱堆在文献展的场地——弗里德里希艺术馆门前的广场上。毫无意外,它成了此次展览上最广为人知的作品,或者说是一个绿化项目。

博伊斯在第7届卡塞尔文献展的作品

在人们的意识里艺术品本应是美化城市的,现在截然相反。粗糙的玄武岩石柱每一个块都要好几英尺长,成片地堆在广场的草坪上,与整齐的草地、干净的街道格格不入,显然并不美观,甚至可以说是影响市容。

若想将这些石头移开,是有条件的——在岩石的位置种一棵橡树来替代。有意愿参与的人需要花费500马克用于购买橡树,随后他可以移开一块玄武岩。博伊斯认为每棵橡树都是一座纪念碑,他这样解释橡树和玄武岩:所有这些留下的纪念都是由一个有生命的部分和一个永恒不变的部分共同组成,即随着时间不断成长变化的树木,和一个在外在形状、数量、规模、重量上都不随时间改变的玄武岩。

7000 Oak

在德国,橡树经常被用来象征日耳曼人。橡树是欧洲大陆最原始的树种之一,寿命可达400年之久,曾经遍布各地,但因为现代人类城市的扩张,已经很少见到橡树的身影。橡树的命运是城市的飞速发展与自然遭受破坏之间矛盾的缩影。

玄武岩石柱与橡树

博伊斯将杂乱的石头堆平铺的形状摆成了一个箭头形状,“箭头”前方指向一棵橡树。

在1982年6月19日,第7届卡塞尔文献展开幕式当天,他种下了第一棵橡树,将其中一块玄武岩石柱立在旁边,正式启动了这个计划。这个计划是一个以有生命的永恒换取无生命的永恒的过程。

博伊斯亲自种下第1棵橡树


多数人并不关心悄声减少的橡树,它们似乎对生活毫无影响,但这堆占用大块地面的石头明显是个大麻烦。这些石头或即将出现在市区的橡树,让很多汽车司机反感,他们担心因此失去停车场地。而且,若是将石头移走,真的种上7000棵橡树,同样占用空间,看似没有丝毫益处,甚至还会成为市民生活的障碍:越长越高的橡树是否影响煤气和电力供应?另一方面,弄到7000棵橡树做绿化,也没有想象中容易。包括植树场所在内的问题的争议,博伊斯的计划一开始就遭到了多方反对,甚至有人用红油漆泼在石头上,破坏作品。

在相关组织公布了这些争议之后,地方团体、公民组织很快提出了各种有效的建议;学校、幼儿园的草地和一些娱乐场所可以用博伊斯的树木加以绿化。在实施计划的过程中,除了橡树,白蜡树,椴树、梧桐、槭树、栗树都成为可以使用的树木,这些树木大多数是外地捐赠,少部分来自卡塞尔的市民和机构捐赠。


7000块花岗岩和博伊斯种下的第1棵橡树象征这个大规模的“社会雕塑”的开始。7000棵橡树计划口号是:“城市绿化代替城市管理”,这是一个关涉到个体、自然和社会的关系的计划。博伊斯认为“人人都是艺术家”,这个作品从头到尾都不是单凭博伊斯一个人来完成,它是一个需要许多公民参与才能完成的雕塑,范围覆盖了卡塞尔市。

博伊斯说,这个计划是一个“对所有摧残生活和自然力量发出警告的行动”。他要让个体、普通民众参与到艺术作品和公共话题中,思考人、自然和社会之间的深层关系,包括每一个受影响的人、参与计划的人。

公众参与7000棵橡树计划

整个计划完成大约需要400万马克,在接下来的几年间,博伊斯往返于各地进行艺术活动为这项计划的实施提供经费。他曾把一个皇冠复制品熔化,制成金色的兔子的作品出售,获得的资金全被用于推进这项计划。

他计划在1986年的卡塞尔文献展时,完成7000棵橡树的种植,也是就是说,作品的创作时间是5年,只是博伊斯本人并没有看到作品完成,他于1986年去世,距离第八届文献展还有一年。此时,六千多棵树已经在卡塞尔市找到归宿。博伊斯的妻子和儿子继续执行这项计划,终于在1987年的第8届卡塞尔文献展上,在第一棵橡树旁种下第7000棵树,移走了广场上最后一块玄武岩。

卡塞尔市弗里德里希艺术馆前的橡树,第1棵和第7000棵并立在一起

5年的时间,第7000棵树的新苗还很单薄,博伊斯植下的第1棵橡树已经高大繁密,撑起一片树荫。现在,“在卡塞尔,人们走到莱恩大街或者是广场碰不到博伊斯栽种的树,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总会见到一块石头,一棵树。”从影响市容到成为城市风景线,这个全民参与的艺术作品实现了对城市的转变,不仅是对城市面貌的转变,更是对市民观念的转变。它的影响仍在继续,卡塞尔的市民享受着植树改善的城市空间;风景建筑师约翰·施泰恩将橡树的种子收集起来培育新的橡树;这件社会雕塑在5年后仍在变化,在纽约,为这项计划的提供资助的一个基金会,在美国也种下了18棵橡树。

Jean-Louis Pradel在《西方世界艺术:当代艺术》写道:“博伊斯最伟大的作品,就是仅仅依靠个人魅力,就植起了一个人能够想象出的最大的森林。”

7000棵橡树计划启动前与启动后的卡塞尔博德尔施文街

中国有句老话叫“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把人和树做比。从自然与人的深层关系来看,植树是为树木成林,更是为树人和护人。2019年史上最高平均气温导致的两极冰川大面积融化,也间接造成澳洲火灾的严重损失。在那些从未暴露于人间的千年冰层和森林深处,曾被埋藏的未知的病毒是否会重新活跃,危害人间?地球气候变暖,没有一个地球人可以说与自己无关。

去年到今年的COVID-19肆虐是自然对人类的警告,因为追踪到病毒的原宿主是蝙蝠,有多少人曾在网上对吃野味者口诛笔伐。诚然,抵制野味是对生命和社会的负责,但比起抵制野味,对生命更深切更有效的爱护是包括植树在内的所有环保行动。我们必须思考该如何对待自然,又该如何环保?

参考:
7000棵橡树与博伊斯的当代雕塑观念,尹立云
构建共存互动的精神场域——以《给卡塞尔的7000棵橡树》为例论现代公共艺术与日常生活的关系,黄凌子
浅谈自然物在艺术创作中的运用,周娜娜
艺术介入社会博伊斯和他的作品,彭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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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那特艺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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