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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高礼自画像 1956年
高礼从一名中央美术学院附中的学生成长为有独特风格的艺术家和艺术教育家,这缘于他的勤奋和内在的开悟,也缘于中央美术学院及其附中的办学理念及教育方针的正确,是对习艺学生必应具备的基础积累所给予的根本性的保证,加之留学苏联六年在列宾美术学院对相关规律系统的严格的学习和认识,又更进一步获得了从艺的根底上丰满而扎实的积累,成为他“起跳”的强有力的支点。
高礼立志从艺很早,在中学时期遇到了一位启蒙老师,进入附中之后将自己心中之悟题写在自己的画像旁“要热爱你从事的艺术,而不是从事艺术的你”。
在高礼多年的艺术实践中踏实刻苦、勤奋不懈缘于一个情字,因为爱而去追寻。他曾写道:“艺术创作永远是以感情为主导的,理性也被感情化了”,“所谓的情感投入实际上是作画过程中始终对人性、人文精神的关怀”。他的这种认识体会与古今中外的大艺术家们的体会是一致的。所以高礼总是热情洋溢的对待生活,真实的观察生活,生动鲜明的表现生活,踏踏实实的研习客观规律,这是习艺者能否成长为一名艺术家的重要条件之一。如果没有对生活的热爱是不可能有热情的表现的。画画实在是一种被感动后的行为。
对生活的热爱给了高礼以不断发现生活之美的敏感。五十年代的一批速写,都是一些生活的小片段,如“妈妈做饭”、“边做边唱”、“菜篮子”、“慈祥大婶”······。读来从内心升起一种柔情、一种感动。
“妈妈做饭”高礼记录了妈妈持家的辛苦和对全家的那一片无价的爱心。妈妈健康的身姿和一缕飘洒在肩头的黑发,准确生动的表现出妈妈做饭时的用力;一道阴影表现了中午时分狭长的小厨房中的情景,妈妈的爱让家亲切而温暖。
“边做边唱”画面是妇女斜靠在被垛前,她的周围布满了做活的所需之物,她的头略低嘴微张,高礼在话题中点明她是一边做活一边唱着的。很喜欢这幅速写,读完为画中传达出的一种幸福感而从内心涌出一种愉悦之情。可以想见作者动情的画这幅画,在彼时彼刻高礼难道不是在“边画边唱”吗?至少作者的内心与画中的主人翁是相互唱和的。
喜欢“慈祥大婶”。从标题上既能感受到高礼作画的情之所系。被感动的高礼着力变现于大婶端庄自然的体态,头微低,微垂的眼神沉静敦厚与嘴角的微小的表情细纹相协调。一种内敛的柔情、诚恳善良的精神内涵、准确鲜明生动的表现,读者也被感动了。
“菜篮子”真让人喜爱。在开着的门一缕阳光斜射,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门旁放着满满的一篮子菜,是买来的?是自家菜园子中刚刚采好的带回家放在了门口?真像是自己生活的经历。
这些生活速写正是高礼一直坚持的作画出发点和落脚点。即如他所说“······画什么都不在技术上使劲,而把劲用在人物或事物本身的表现上,和我对该人物、事物的认识上。实际上如此画出来的画面,不但内在精神上是充实的,技术上也往往因此而神采奕奕。”
此后直到九十年代或者说直到现在,他的大批作品中人物形象丰富多样、质朴、平实,生产生活的场景生动真实,总能打动读者的感情,总能将读者带入真实具体的情景之中。
这些生活速写是极其珍贵的,可以说不可再得的了,从中也让我想到这些生活速写看似未完但却有独立的审美价值,关键在于立意,立意明又表达准确,未完亦完,也即是不全之全。立意不明不知何时何处当了,虽完亦未完也即是全而不全。虽然作画过程中每每会出现心手相师的美妙时刻,但始终不能丢失了意而变成了魂不守舍,以致作品失去了动人的审美价值。这批作品正是因为生活之美在高礼手中得到了真实朴素的表现,而使人感到亲切温暖而产生了深刻的喜爱之情。
高礼的风景写生同样灌注了他的情,海江曾经这样描述自己的父亲:“回到家乡两眼放光”。对家乡的深深的眷恋是他为什么一旦有空余时间就要回到家乡,回到山西农村,绝不仅仅是他想画几张画了,更重要的是他心目中那份不舍的牵挂。他是要去照看:亲友好吗?山山水水好吗?家乡的美术工作和美术家们好吗?家乡的一切在他的心中就是一份大艺术作品,他在其中如鱼得水感受着过去的温馨。感动于如今的发展,亲情、友情、乡情是他生命的组成部分,这一切都转化成了他的创作冲动,凝固在自己的作品中,即使描绘他乡,也是怀着乡情去讴歌去表现的,家与国已融合为一了。
任何高品位的艺术作品没有不以高超的技术技巧为支持而成就的,如:芭蕾舞、钢琴、交响乐、京戏······皆然。我们的先辈、智者曾经指出:“大匠之巧焉能不出于规矩哉!”;“无规矩不能成方圆”······都反反复复说明这一道理。高礼对规矩或者说对规律的认识和掌握使他起跳之后能够活用造型和色彩规律,能够万变又不离其宗。在艺术表现上努力于依神取形、依神设色或者说依立设形、设色。加之高礼对中国传统艺术精华的注意及摄取,对于民间艺术的一种天然的亲近,点点滴滴的融进了他的作品中。例如“夏庄东阁”、“窑庄”这两幅作品中并没有强烈的明暗和冷暖对比,相反弱化了这两方面直接写生时在阳光下那种必然的强烈反差和冷暖变化,而采用了同类色协调的手法,采用某种生活积淀而与相应的情绪相契合的社会认同的颜色、或以固有色自身的深浅组成画面中必须的重色块。如“窑庄”这幅作品中选用的几棵树即是。在运用线条时既非墨线也非西方绘画中曾用过的线,而是用色线,并与画面的总色调相协调的色线,增强了画面的建筑感又与画面的色调融合为一,又使画面的纹样融合为一,脱离了一般写生的效果,以装饰的写生性为其表现特点,而别具一格。
“武家坪的庄稼地”、“虎头山下的大寨田”都没有强调写生色彩的丰富性,而是大取大舍,只在画面深处略冷,前景微暖的翠生生的绿色麦地,十分清新,带有明显的写生的装饰性。也是高礼曾总结的:“这种技术因情理而神采奕奕······”。也即是说技已与情意融合为一,具有了生命力,对象得以活生生的被表现因而神采奕奕。也即是说情意在技术中获得表现,技在情意中获得生命而得以升华。高礼作画始终是意因情而立,技依情意而择取,画作中凝聚了作者诚恳、率真,总是能够与读者产生或喜或忧或兴奋或感叹的情感共鸣。
习画者都十分重视作品的个人风格,风格是艺术家智慧的结晶。前人给我们留下了十分丰富的风格各异的艺术品供我们研习,但风格是不能编造的。“风”可以继承甚至可以直接拿来为我们所用。“格”则不同,人格、画格或曰格调是属于个人的,所谓的“腹有文章气自华”是修炼所得,他人是无法拿取的。一心要制造一个个人风格先就使自己跌入了作伪的嫌疑之中,继而会屏蔽掉自己的赤子之心,实不可取。唯有刻苦于练技练心,在艺术的正路上坚持不懈方能获得。高礼长期践行自己的从艺之道,形成独特的风格,可以说兼有中西艺术传统之特点。面对浩瀚的文化传统之宝库,个体则需要理解其中带有普遍性之道,具体的学习只能取其若干点。高礼取西方造型、色彩规律作为指导,融合东方装饰手法的某些特点和中国书法的某些运笔技巧,以及较多的排除了明暗大反差的造型方法,重点利用结构的透视关系塑造实在的形体,具体表现中时时利用色彩强化形体的稳定感,在色彩上更多的强化主导色调的基本倾向,减弱写生色彩的丰富性,而形成了外在的画风特点。决定高礼内在画风的条件是他的诚恳、朴实,对生活的热情,对艺术、技术、技巧的不懈钻研,对普遍修养的不断积累而形成的个人格调,这些内在的修养、开悟决定了他面对生活选择的角度和表现手法。几十年的实践坚持铸成了他的独特的脱俗风格。最喜欢他画的“老人像”,这幅作品可以说是高礼艺术风格的典型代表,实乃他作品中的上上佳作。
高礼的作品之所以打动人,还因为他让人看到了劳动人民的美、劳动人民的好。他的作品中有不少表现的是水库,都是建造在崇山峻岭之中,通向顶部弯弯曲曲的小道都是人走出的痕迹!“铁锤钢钎穿太行”不可思议的是生生的把太行山侧开出了一条“走廊”!多少的血汗才能把山地的沟沟坎坎变成如画般的梯田!最为惊心动魄的是开在山腰的那条被称之为“天河”的“红旗渠”,真真的是“人民的力量大如天”(一首歌中的唱词)。无论高礼表现的水库、工地、红旗渠,无论是他画的“山高谷深路远”、无论是“黄背角村”之一、之二(济源)、“场”、“欢歌喧不住”(左权);也无论是“绿色的天”、“玉米和山”、“秋忙”······一片片金灿灿的粮食、鲜红鲜红的辣椒······我们看到的是收获时节的欢愉,我们真像是听到庆贺自己劳动之美丰收之美的歌声······。这一切传达了一个同样的内涵——人民在崇山峻岭中艰难的讨生活,人民的奋斗和智慧创造了生活,支撑着国家,收获着幸福。
高礼的作品让我们更深的感受到农民、农村、农业是我国我民的命根。农民世代的劳作着、开辟着、改变着我们的生活;农民是我们宽厚的、慷慨的衣食父母,我们手中的画笔没有任何理由不以之赞颂这种平凡质朴而崇高的美。
最后我们要向高礼致以同志的、朋友的、同行的敬意,是他的创造性的劳动以独特的艺术形式传达出质朴的人民之美和伟大的人民创造的巨大的价值;传达出山河家园无限之美;他对家国之热爱和深深根植于人民的生活而成就了他的艺术;他的成就为我们的事业增添了一份独特的光彩,并且融入了我们的文化事业中与人民的事业一道获得永恒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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