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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关于现代性与当代性问题
这是一个直到今天还令很多人纠结的问题。批评界有一种比较流行的看法:他们总喜欢用西方艺术史的进程来套用中国当代艺术的进程,从而把以语言变革为前导的现代主义看成是已经过时的东西。比如抽象艺术,认为这是一个属于艺术本体的现代性话题,不属于当代问题。但在实际上并非如此,中国的情况是,现代、后现代是一股脑涌入和接受的,并不具有“时序性”。因此,在我来看,语言变革在中国始终是一个未完成话题。正因为如此,这个所谓“过时”的“现代性话题”一次又一次被摊到桌面上来,一次又一次成为我们议论的热点和焦点,一再地搅动着我们的思绪,说明了这个问题在中国当代是回避不的,不能把它搁置到历史中去。对于中国来说,它就是一个当代问题。是当代艺术家尚未解决但必须解决的问题。因此,现代性的问题或者现代主义的问题对于中国来说不是一个“过去时”,而是一个“进行时”。它就是一个当代问题,或者说当代问题之一。一部分艺术家在继续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失其当代意义。
因此,如果从提出问题和思考问题的角度看,中国的当代艺术基本上呈现于两个不同层面:一个思考的是中国问题,另一个思考的是中国文化问题。在前一种情况下,我们看到的艺术具有浓厚的社会批判色彩,而在后一种情况下,我们看到的艺术则具有深刻的文化批判内涵。社会批判是人类社会得以延续和发展的必要因素,而文化批判则是人类文化得以延续和发展的必要条件。在这两个方向上努力的艺术家不存在孰高孰低的问题,我们的判断标准只需设定在他们对问题把握的准确度和解题的完成度。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对王怀庆给予高度评价。
二、关于平面性问题
在以上论述的前提下,我们来讨论王怀庆作品中的平面性问题就不再是一个令人纠结的问题。
平面性是西方现代主义艺术区别于古典主义艺术的主要特征,也是现代主义反叛古典主义的有力武器。正是“平面性”使现代艺术从古典艺术的三维空间中突围出来,建立了自己的系谱。王怀庆对于此点具有深刻的感悟:“花了很多年科班,可以把对象塑造得十分‘立体’了,而今,又花了不少力气,再把对象画‘平’压‘扁’,目的只有一个:平面展开的东西,来的更强烈”(见《大明风度的谜底》)。在国内画家中,还很少有对“平面性”的理解如王怀庆这样地透彻。格林伯格说:“几乎所有真正有原创性的绘画中,正是内在于构成的、重建的表面的平面性,产生了艺术的力量。”王怀庆的观点在格林伯格的论述中得到有力的回应。格氏被认为是西方现代艺术最权威的阐释者,他评价蒙德里安的画是“被控制与冷却的激情”。而在王怀庆的作品中,我们同样能品味到这种“被控制与冷却的激情”。我曾在1994年对他的评论中谈到他“在构草图时一任情感随心所欲地宣泄,但在画正稿时却尽力将这些随情感流动的线条冷却、凝固、定型、卡死,再没有任何洇渗的可能与延展的余地。从而显现出一种理性精神的永恒。但又不同于蒙德里安那些绝对规范的几何准则,可以说,王怀庆的线没有一条是绝对规则的,也没有两条是绝对平行或垂直的,因为他的理性精神是建基于感性的状态之上。是对感觉的自由与随意的一种有限度的矫正”(见拙文《意在黑白横竖间》)。可见,王怀庆的理性精神是中国式的,是“建基于感性的状态之上”的。
三、关于生存经验、历史意识与文化视野的关系问题
一个人的生存经历、经验与他的历史意识及文化视野,如何作用于他的艺术,是一个常常被讨论的话题。在王怀庆的艺术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是:他曾两次画《故园》。第一次画《故园》,表现出的是他对木结构建筑的天性敏感,这与他的生存经验有关;第二次画《故园》,又与他的历史意识与文化视野有关。
在第一个层面上,他之所以对“木结构”情有独钟,无法忽略他个人的经历和经验。历史上有“孟母三迁”的故事,但王怀庆无法“被迁”,因为他的父亲曾经就是一个木工,如何巧妙地将原木一步步分解、又一步步加工组合成一个“物件”,这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已经埋下了一颗可以萌发的种子。毕业后12年舞台美术的经历,布景的制作也离不开和木工打交道,而他自己也曾亲手干过木工活儿,所以对“木结构”的认识就更接近于实践的层面。他还特别说到他小时候为生火炉劈劈柴时那松木的香味、那“劈”的快感给他留下的深刻记忆。但仅有这样的经历和记忆,显然还不能完全说明他在“木结构”中的“伟大发现”。在这些很普通的民宅建筑中他究竟看到了什么?这与他作为一个艺术家的历史意识与文化视野直接相关,这就是他从美国回来后的变化。可以说,他再次画《故园》,已不仅仅是出于”自己天性和意趣”,而是他从那些横穿竖插的榫卯结构中感受到了支撑一个古老民族的文化精神,看到的是传统文化的深层内核,看到了“自身文化的价值与意义”,看到了“一条不同于其它种群文化并可延展的路。”一个艺术家如果没有深厚的历史底蕴和文化视野,很难在这样司空见惯的现存世界发现自己想要的“那个东西”,从而也难以走出自己的路。
王怀庆是真正在语言层面领悟了西方抽象艺术的不可多得的一位中国艺术家,也是在对西方艺术的充分理解中,仍然能在精神层面延续中国文脉的一位艺术家。他的艺术是从中国的文脉中延伸出来的成果。他运用纯粹的绘画语言和材料语言所传达出的是一种厚重的历史感和文化感,我们从他的画面中读出的是一个族群的记忆、一个民族的阅历与沧桑。王怀庆的艺术使我们在对历史的回望中生出对自身文化的自信,我们应该为此而感谢他。
王田田
2012年5月8日于京北槐园
作者:王田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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