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苗子先生在评论王乃壮先生艺事称：“对艺术的追求，总要经历各种境界，种种境界，是经过阅历和修养、参悟得来，‘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人民日报大地美术专页第l95期)，这是熟悉乃壮先生事业人生‘游于艺’而‘志于道’的深切之评。有感于此，现当王乃壮先生最新作品展出，借《中国书画报》一角，传诉我对这位友人艺术春秋的征尘洗礼，艺事寻觅的认识了解，亦以为评。

　　先生先天有道，庭前春风传学，他得到无穷的受益长进。乃壮是西泠印社创始人之一、大篆刻家王福庵先生的孙子，因有家学的影响，自小看“好东西”，宁可眼高手低，并对艺术各种门类都喜涉问，年青时最爱好音乐和文学、鼎礼膜拜于贝多芬、萧邦乐曲声韵。后又梦想作诗人。1945年他父亲送他考入上海美专刘海粟先生门下学油画，也是他喜欢画画的天性投于刘海粟师尊前。l949年上海解放，艾中信先生代徐悲鸿到上海招生，他响往北平就转去北平艺专人于徐悲鸿先生门下，此前后一共学了六年正规的画，所以素描底子好，这对以后的发展打了一个好基础。60年代拜李苦禅为师学习中国画，李看过他两次习作，不声不响拿出一本《吊比干》魏碑命他先学书法，称中国画写不好书法就也无法以书入画。其实早在上海艺专时，刘海粟校长就教他每天早上临一张小楷唐碑《灵气经》，李苦禅强调写字令他学书法的兴趣也就更大了。得李师亲授，自此他十分热衷书法。

　　平时仍喜欢听音乐，阅读古今中外文学名著，大量购买画册，收集文物，他有一句座右铭是：“金钱最大的用处是购买智慧。”他只要有收入就去买书买文物。事实正是：搞艺术眼睛的提高是最重要的，对人生的深度理解后，艺术创造才有高层次的魅力。

　　先生的艺术创造于澄怀味象，探幽索隐里得到境界升华，心境交融，游心太玄，慧眼识笔，这是五十人生以后的觅取了。

　　画佛是缘起。“澄怀画邯，即写良知，忘悲忘喜，破执破痴”(柯文辉评乃壮先生画佛)。乃壮先生自述是接受弘一法师思想对禅产生浓厚的兴趣。禅不是迷信，是深刻的人生哲理，了解它入书入画有无可比拟的好处。但亦如苗子先生之述：“乃壮和所有的中年知识分子一样，经历过世情世态，读书行路，接触过许多人物，在和各种人物的接触中，产生了喜、怒、哀、乐、爱、恶等‘缘’，这‘缘’，使乃壮扣开心扉，有了触处，进入自己的玄解。”

　　乃壮先生又自述，他年青时是一个崇拜西方的人，因学的西画他对外国大师崇拜楚楚，在清华讲了近二十年的西方美术，对西方每一位大师都作过深入的了解，直到近现代抽象画派的大师们。他说，是李苦禅把他引入了中国五千年文化的“深渊”，于是他转向了自己祖宗辉煌成果的宝殿，实乃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世界最丰富的宝藏，从此开始了画佛像，到处去旅游，寻找石窟中的佛像。先生先画花鸟，后开始画佛像，又作山水画(这是从黄宾虹先生故居参观他的山水画启发)‘先从传统山水入手，后又画出自己的新山水，泼墨的，洋洋洒洒，山风浩荡;白描的，构图精峭，清丽流晖。他本是画西画人物出身的，转画中国画，从画佛像转而又画中国画人物画，1995年于中国美术馆展出的为弘一法师造像深受好评，这是他最主要的代表作，造型严谨，用线老辣，造当代一位高僧之宿尊的智慧。慈祥、清癯、绝俗神采，深到地显示高僧的学问。修养、品质、慧眼蕴藏澄光，似洞察整个宇宙，从而传示造像作者笔墨的虔敬、崇仰功力!是透过作者自己的心灵，把作品里高僧弘一法师的精神、形象再现出来，心境交融，是比“真实”更深一层的人物画。(黄苗子先生评语)。

　　岁月悠悠，可安慰的是乃壮先生艺术创造风格确立了，喜欢表现内在东西，多蕴文化内涵，又藏哲学的玄妙幽微，以画笔彩致悠悠浩浩地写人世间的一切正义、坚刚，自净人生，富有个性。他的西画、中国画、人物、山水、花鸟、佛像，笔墨都潇洒精到，笔格清正纯净，是很有吸引力的。

　　书画界都知道，乃壮先生之于书法，他还是80年代出现的“现代书法”派的带头人，而且执着不辞。他的“现代书法”写得不多，画名淹了书名，但率先探索创新的目光和作用都是显而易见的。出现“现代书法”派是当代的一个文化现象，探索一种风格，传统加现代感情笔致，春江水暖鸭先知，乃壮先生在艺术春秋的绘画途程里，在书法上尚卓有兴趣的走现代探索这路。与他的从艺经历、学养是相关的。希望书法会古通今，维立于世界艺术之林，他说这是他参予“现代书法”探索实践的理想，应该说这也是美好的。

作者：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