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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增先和他的作品《母亲》
今年1月刚获得“中国美术奖·终身成就奖”,前天又被授予“上海文艺家终身荣誉奖”,著名画家方增先面对这两个颇具分量的大奖,只是笑道:“得奖当然是件好事。但我不会因此高兴得不得了,也不会因为得不到而惶恐。 ”
方增先曾任上海美术馆馆长,是中国人物画创作的代表人物之一,也是 “新浙派”人物画的创新推动者。上世纪50年代,他以一幅《粒粒皆辛苦》名震画界,被公认为是中国人物画早期革新的典范。之后,他又创作了《说红书》、《艳阳天》插图、《孔乙己》插图等作品,形成了自成一派的水墨人物画法。
“我刚画画时运气很差,这些年才逐渐好起来了。奖拿了不少,太太称我是拿奖专业户。但我所追求的是绘画的乐趣。每次画画前,我都会对作品的最终效果有一个目标。一旦通过努力达到预期的效果,我就会非常开心。 ”
水墨人物自成一派
记:您最初学的是油画、花鸟画和山水画,为何最后选择了水墨人物画?
方:我最早喜欢的是古典文学。我在老家上过私塾,还常看古典文学书。后来我考上了“杭一中”,但学费太贵我读不起,只好转去国立艺术专科学校。小时候,我母亲常给出嫁的姑娘画绣花样,所以我也喜欢画画,觉得自己有点基础。入学了我才发现,学校里教的画画跟我在家里画的完全是两码事。一开始,我的作品在班里总是最后几名。但到了第二年,我在全校已经可以排到前几名了。那时学校只有一个绘画系,什么都教,所以油画、版画、国画我都会。相比之下,我更擅长中国水墨画,而人物也比花鸟更有意思。我早期的作品大多是一些文学插图,用水墨画人物更适合作插图。
记:您的水墨人物画自成一派。
方:过去画人物,大多用油画或者水粉,以明暗、颜色来表现人物。而我的水墨人物画却是最重造型和运笔。我国以前的人物画不讲究结构,只要求把人物画下来即可。后来,讲究结构的西方现代主义画法传到中国。我觉得好,就学了过来,结构也就成了我作品的重点。我的人物画以水墨线条为主,线条勾勒出轮廓,轮廓里面大多是空的,没有颜色。没有颜色的内部让人的想象更加丰富,画出来的人物一样有立体感。
记:很多人模仿您的作品,但都模仿不像。
方:很多人觉得我的画可以照抄,因为他们看不到我画里的要害。虽然画面上的人物只是一个轮廓,但其实这个人物的衣服、血肉甚至骨架都在我脑子里。比如我画手臂,它弯曲时哪块肌肉凸起、哪块肌肉收缩、外面的衣服怎么褶皱,我都研究了很久,最后通过线和点表现出来。我的画风一直在变,尝试了多种画法。前几年画藏族人民,我用过积墨法——藏族人普遍晒得很黑、衣袍宽大,如果还是用原来的方法来画,就会显得轻薄。所以我用多层错开的笔触,把人物画得更加厚重。
艺术作品源自生活
记:您的代表作《粒粒皆辛苦》的题材是怎么想到的?
方:上世纪50年代,我从莫高窟学习临摹回来,正是秋天丰收的季节。在去北京的火车上,我看到铁路两边的田里都是麦子,很多孩子在路边拾麦穗。这个画面让我感到很有意思,我又是在农村长大的,对粮食从小就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小时候哪怕是一粒米饭掉在地上,我也要捡起来吃掉。现在却做不到这样了,我很想把拾麦穗的场景画出来。但如果只是画几个孩子,画面又显得不够分量。我就画了一个拾麦穗的老农。这幅画也是当时第一次用中国画的笔墨和线条来表现人物。
记:之后您又创作了《说红书》、《艳阳天》插图。
方:我最初是不敢画《艳阳天》插图的,因为书里主人公都是北方人,我是南方人,觉得很难画得好。后来我们在北方的一个村子住了一个月,小说里的主要人物几乎都能在村里找到相似的原型。比如书中的“马老师”,我按自己的理解找了一个饲养员,照她的样子临摹下来。有些人物在村子里找不到合适的原型,我就到部队里去找。一个多月后,我完成了人物草稿。回杭州后,我花了将近一年才完成了这套作品。《艳阳天》插图是我画得最认真最花力气的作品。创作《说红书》时,我也到浙江老家去找人物素材。
记:可以说您的作品都是来源于生活。
方:生活,是一个好画家永远绕不过去的一扇门。脱离生活、脱离群众,就不可能画出好作品。如果没有仔细观察过现实中的具体人物形象,只靠想象来画,呈现出来的人物一定会很空洞。但现在的画家,能拿着照相机去乡下拍几张照片的人都不多了。他们缺少对绘画的全身心崇拜与执着。除了扎根于生活,我的作品还有比较浓的时代气息。让自己的艺术思维和社会舆论保持一致,作品表现上会更加顺利,好的作品就应该和时代相呼应。
记:在专攻人物画的画家中,您脱颖而出的秘诀是什么?
方:画人物画的人本来就不多,以前的画家都是画古人,比如张大千。但当时,领导要求我们多画现代人物,解决人物画缺少现实人物的问题。我觉得这是国家交给我的任务,为此我充满豪情。那时很多人都在试,我算试出了点成绩。一方面是因为我写实的基本功扎实,另外我的运气也好,得到了老师王个鋎的传授。每周我都去王个簃家中观摩他作画,除了内容和技法,还会看他的姿势,包括怎么拿笔、站立、运动等等,这对我的绘画帮助甚大。
画画是一辈子的事
记:除了绘画,您还做了很多事,比如举办了第一届双年展。
方:双年展一直是西方独有的艺术展出形式。一些我国香港和台湾地区的艺术家朋友曾劝我:上海美术馆很适合办展,而双年展也有利于提高上海整体的艺术水平。这让我产生了举办第一届双年展的念头。但当时,我没有那么多资金,一时也找不到那么多艺术家,就说服了在国外的一些华人艺术家朋友,让他们帮我扩大影响。没想到,一听说上海要办双年展,各国艺术家都表现出浓厚兴趣,很快就征集到两三百幅作品。不过,1996年的社会艺术氛围还远不如今天开放,来自西方的不少艺术品有些敏感。我亲自对每一幅作品进行审核,一旦发现有敏感内容,就让画家重新修改。在这之前,国际上的艺术家一直认为我国的艺术和世界是脱轨的。直到第一届双年展举行,很多西方艺术家对中国有了全新的认识。
记:您还出版了《怎样画水墨人物画》《结构素描》等多部绘画理论著作。
方:我画了《说红书》以后,就有出版社找到我,希望我出本书谈谈绘画。我以前画画时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是怎么画的。于是我回过头思考,又结合了一些绘画理论,终于写出了第一本水墨人物画法的书。我喜欢分析,每次遇到绘画上有什么疑难,或是碰到了好的绘画方法,我都会花时间去研究总结。比如我花了很多时间研究人体结构,最后形成了《结构素描》这部书。一方面,这些书传播了我的画法;另一方面,也让我慢慢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水墨人物画的理论体系,完善了自己的画法。
记:您觉得现在水墨画的创作环境怎么样?
方:上海的整体文化环境越来越好了,政府对文化建设相当重视,这就需要我们拿出更多精品力作。但是现在画水墨画的人少了。水墨画对画家要求高,需要大量临摹,花好几年的苦功才能见效。哪怕是写意画,看似随意,但并不能随便,每一笔一画都要细细斟酌。可惜现在的年轻人缺少对绘画执着的心态,急功近利的太多。画画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没有近路可走。现在条件好了,年轻画家还是应该一步一步来,永远不要对自己满足,要激励自己前进。
记:您近期还有什么创作计划?
方:我年龄大了,现在画的少了很多。如果时间允许,我还想去大草原看看、画画,但是现在不太可能了。接下去我可能会把以前没有完成的作品画完,把以前积累好的素材画出来。
作者:许光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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