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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实力派画家精品集—尉晓榕》序

  古人所重:毛伯成之才气也,宁为兰摧玉折,不作萧敷艾荣;张长宗之才气也,清言勃窣,允为理窟。晓榕之才气,吾不知何以名之,若拟之古人,其李长吉之流亚乎!先是,晓榕以少年学画,未逢名师,唯以勤于速写,恒自砥砺。然而才气上,迥出众流,故方增先先生一见契爱,遂得入学浙江美院。一时名师满座,技艺渐成,蒸陶既久,所受愈多。洎乎今日,其精勤未懈,于兹二十五年矣,而才气纵横,乃过当日。同辈画家,于人物一门,可与相埒者,居然寥寥,故论者亦恒以此推挹其人,有以矣。

  聪明者,天资也。唐志契《绘事微言》云:“大抵聪明近庄重,便不佻;聪明近磊落,便不俗;聪明近空旷,便不拘;聪明近秀媚,便不粗。盖言天资与画近,自然嗜好亦与画近。古人云:“笔力奋疾,境与性会。”言天资也。“晓榕之天资固然甚上,然而天资上者何代不众,岂独晓榕然耶?大凡今世画家,天资亦未尝不上,及观其画,则往往猥俗者多。无他,能以聪明为皮囊,不能以聪明为筋肉也。彼徇俗骛外之士,终日昭昭察察,计其所得,亦非无一笔一墨偶与神会者,而窥之本根,则外有所竞而内无所主,其画之枵然气竭近于土人木偶,何待验而后知!繇是观之,晓榕之画能以聪明为筋肉,所以不佻,不俗,不拘,不粗,此与唐志契之论深有所合,是古之人不吾欺也。然则晓榕之所以为聪明者,不又甚乎!

  余尝谓:诗书若画,皆待性情而后工者。譬之花木,得朝气而扶疏,苟无朝气,便无生机。菀木枯株,非不有虬枝老态,一时可观,而生理俱无,不朽何待!故性情者,书画之朝气也。然亦有正与不正之别。得性情之正,则根茎同茂,士匠之迹,可以泯然。得之不正,则兰芷不芳,荃蕙为茅,又无足道矣。故《易》曰:“利贞者,性情也。”今晓榕之画,谲而不诡,幽而不怪, 鲸 鳌掷,养以阴柔,而要以士气为归,其性情可谓正矣;至于明窗净几之间,从容自得,适意相对,写出胸中一点洒落不羁,则其性情又可谓高矣。

  然而才气、聪明、性情,此三者固相须为用,未可强分。昔人云:“画不可有骨气,不可无骨气。”吾于此三者亦云尔。盖“不可无”者,谓守而不失也;“不可有”者,谓不矜才使气、外露浅薄也。苟三者不失,加以识见,以空其凭阑远眺之心则画之神韵在其中矣。故曰:画道非小,而所以治之者诚不外乎此也。

  大抵今世画家,久于笔墨有所持论,孰高孰下,略见之矣。然谭复堂云:“作者之用心未必然,而读者之用心何必不然。”既言人人殊,则吾于晓榕之画复何所论,而吾于晓榕之笔墨又何所不可论哉。画传千载,一脉相接者,古也。然古之人既罄其术,欲求蹊径之外,别辟通涂,其艰可逆。梁任公尝叹,近世诗人,“生千岁后而欲自树壁垒于古人范围以外”者,洵不可得。画家之境,讵能独异?顾诗人虽不能自树立于古人之外,初亦未尝自外于古人也。而画家则大不然,人人既求自树立于今人矣,人人亦求自外于古人。故飞獍走,弃笔墨而之他,一时光怪陆离,万象皆新,观之者目骇,论这者舌挢。当此之际,孰谓晓榕之画不将跃跃于人之前而搏此一时之快哉!然而具大智能者,必大异于俗。故晓榕之能以大愿力、大定力返身入古,虽渊源于浙派,捶取之功则综收博采,其自见之明又自持之坚者如是。浙派人物画向以重传统、重笔墨、重造型取誉当世,风格强烈,名家辈出。晓榕既字于斯浸于斯矣,日就月将,其为笔墨根基也,遂不能不厚,而其造型能力也,遂不能不高。所谓松风如故,瓣香不绝,浙派人物画之波澜更壮,其在晓榕乎!

  古人有言:“凡特立旷古之才,必先凌绝前代,牢笼后来,方为在事业。”今晓榕之画,虽承浙派绪余,而比诸前人,正不名一宗,亦非一宗之境界所能囿者。固知胆识具在,从心在我,与为一派之劲臣,宁为一家之主人也。沉颢《画麈》云:“董北苑之精神在云间,赵承旨这风韵在金阊,已而交相非,非非赵也董也,非因袭之流弊。流弊既极,遂有矫枉,至习矫枉转为因袭,共成流弊。其中机捩循迁,去古愈远,自立愈羸。何不寻宗觅派,打成冷局?非北苑,非承旨,非云间,非金阊,非因袭,非矫枉,孤踪独响,然自得。”此论甚正。

  吾观晓榕胸中非无大事业者,故其于艺事之外,研求性理,雅好读书,所为文字,亦复清新俊逸,不同流俗,且云:“凡有知性之人,必有德性。”是其胸次可以觇矣。释氏曰:“心外无法,法外无物。”则所谓“言外”者,岂果有外乎?

  且夫“意内”之言,世人未必能知,而晓榕必能知之也。之于“言外”,知之者众,叩其奥,又蔑如焉。彼所谓“言外”者,于笔墨之外,更何所外乎?晓榕之笔墨固不能无少瑕疵,此必然之事也。一眚众善,吾无得而讥。然而其画之上者,意度穆如,自舞碧空,轮奂屹然,高映紫云,又何止谑人之鬼面,刺俗之魔方!其所以玩赏烟光,品弄风月者,直是游方之铁履,阅世之金鉴也。

  然则晓榕之画,果如是而已乎?吾尝私揆其人:彼所涵泳者深而私养者厚,故其去人也,宜踽踽然远;所托者重而所就者高,故其处俗也,宜兀兀然若有所弃;所求者专而所成者大,故其自命也,宜然若世之遗。昔者子夏以小道可观,而恐泥致远;子云以雕虫小技,而壮夫不为。非不为也,所托者异也。夫人之立于一世,虽贤圣必有所托矣。苟自托之不重,虽挟天下而与之,亦卑也;苟自托之重,则虽持一艺而终之,亦隆也。然而贤圣之未尝以一艺累身者,果以远于鄙事而后为高乎?庄子曰:道在瓦砾。程子曰:道在寻常日用之间。倘其人之智,足以品流众善,陶铸我心,不入于阴惨巧刻、凡鄙污浊之地,则百工之伎,何在而非托重之所也!孟子曰:“岂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今晓榕之画,其亦有不得已者在是乎?不然,以其人之质,不世可出,正足以吞星吐汉,推倒古今,其所自托不将极重,而所自致不将极远乎!吾以是知此册之足为世人重而不足为晓榕自重,吾须之而已矣。

作者:范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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