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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德莱尔的城市,金斯堡的城市,罗兰·巴特的城市,卡尔维诺的城市,博尔赫斯的城市,他们的城市和他们的文学有关,那是关于虚构和现实互相交织在一起的城市情景,那是和叙述和修辞有关的城市,在他们的文字之中,城市开始构建自身的另一种历史和生活,开始在某个似是而非的角落里开始一段作家们的精神生活,开始在错乱的时空中显现出城市一张不确定的脸孔,开始清算城市在这个时代中继承下来的所有的精神遗产并看清内在的命运。文学中的城市、艺术中的城市,这是抗拒常规化、被规定、被命名的生活的最好方式,同时把城市导向另外一种经验、导向不确定性、导向差异,在历史命题之外重构另一种异质的生活谱系,重新调整了城市事件的序列并颠覆了城市为自身加冕的荣誉与梦想的神话。作为作家或是艺术家,关于城市的想象和阐述必须建立在对城市生存的尊重,只有在一步步逼近城市生存的细节,在近似于“抽样调查”的观察角度下,才能够发现城市的某种特质并把它不断放大。
• 一张和城市生活有关的脸孔,已经记录了城市某个阶段、某个局部的现实,确切地说,这张脸孔是由城市塑造的,他(她)保持着城市各种力量的张力关系,保持着和命运相对应的个性张扬的表情,当艺术家把眼光聚焦在这些漂浮在城市上空的脸孔并记录下来的时候,他成为一个“拾荒者”——作为城市中被遗忘和被遗弃的平凡角色的收藏者和保护者。
• 作为城市脸孔记录者的张瞄,他细腻而敏感的触觉寻找着平凡角色的感动,从被记录者的脸孔之上,张瞄看到城市里充满差异的复杂的表情,看到了自身在城市生存中转瞬即逝漂浮的记忆,他在记录“他者”的时候其实是记录了自己,只有通过对自我的疏离和“他者”身份的不断转变,他才能够确切地看到自身的真实,他只有在不断地寻找城市里脸孔的“样本”来确认自身存在的真实感,也只有这样才能够真切地了解城市与自我之间的微妙关系。正因为这样一种追问的态度,使张瞄不得不蜕变成一个孤独的“思考者”——只有在虚空的精神广场上,才能够把存在的细节一一陈列,在逐一的检视之中,找到恰当的情感表达——歌颂或是伤感。
• 广州或是北京,在张瞄的生活场景中,这两个城市的场景正在不断叠加,变成了一个模糊的整体的背景。广州或是北京已经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张瞄个人的生活,重要的是张瞄所要确认的存在感,重要的是张瞄在某种个人的生存逻辑下看到的逻辑破坏后的荒芜和恐惧感。德国哲学家卡尔·雅斯贝尔斯在《现时代的人》一书中提到时代集体的精神症候——那种由来已久的普遍的恐惧:“在生活秩序的理性化和普遍化的过程中,随着它极大的成功,人们开始意识到即将到来的毁灭,这意识是对一切使生活有价值的东西即将完结的一种抗拒。”张瞄的生活状态就是一种在不断建立生活秩序并不断打破生活秩序的状态,在两个城市的辗转之中,他寻找着两者之间的恐惧和告慰,当这两个城市的生存充满悖论的荒谬感的时候,在背离力量之间,产生了一种无依无靠的情感的真空地带——只有在孤独之中,个人才能确定自我的完整性。也许正是这样一种意识,张瞄热爱上孤独,热爱上孤独中的真实感,热爱上孤独中游移的疏离感。而这种情感上的选择,决定了张瞄利用水墨记录这些和自己有关的城市脸孔的时候,总是要把脸孔置放在一个漆黑的背景之中。只有在一个惰性的黑暗空间中,才可以把脸孔聚焦以后曝露在审视的目光之中——呈现记录就是一种注视。从《远方》系列到《拾荒者》到《自画像》,张瞄总在这些个体中处理个人的情感问题,总在寻找情感释放的通道,总在寻找他精神世界的同路人。这就是个人的悖论,一方面迷恋着孤独,一方面有寻找着抵抗孤独的各种方式。
• 张瞄的水墨图式充满戏谑的味道,变形处理正是为了袒露个人生存以及城市里集体生存的荒谬感,他的图式忠实于存在主义对荒谬感的强调,荒谬才是真实的生存,承认荒谬才是对生存最真诚的尊重。荒谬代表着生存中的偶然感,荒谬构成了各种关系的可能性。所以在张瞄的图式中,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一个男孩躺在鳄鱼的旁边;一个女孩和玩具或宠物的心理距离比一个现实中的人还要靠近;瓶子中的蜥蜴找到它最需要的住所;白色气球把远方的梦变得虚无;子夜里的孤独者同时呈现出一种无可适从的表情;红酒从天而降注落在一个孤独的头颅旁边的杯子里,男孩不置可否的表情里冒着酒气;在骤雨的夜里女孩和男孩找到情感的亢奋点,而此时此刻的男孩变得有些不怀好意⋯⋯这一切的被记录下来的脸孔和脸孔构成的场景,便成为荒谬生存中的各种注脚,成为城市里最为真实的生活档案。
• 作为绘画,一方面是为了表现艺术家的非凡技巧,一方面是为了从记录的表象中寻找最后的真相,当艺术家开始构思的时候,也正是真相即将得到揭示的时候。德国表现主义艺术家贝克曼在他的一则艺术手记中说:“我要在我的作品中向你们说明隐藏的所谓的‘真实’背后的理性概念。我在寻找一座从可见事物通向不可见事物的桥梁,正像那位著名的犹太神秘哲学家所说的:‘如果你想捕捉到无形的东西,你必须尽你所能地深入到有形的事物中去。’”贝克曼描述了艺术家的责任,通过技巧性的转换方式,尽量地缩短表象和真实之间的距离。
• 张瞄是尊重差异和尊重偶然的,这一切服从于他对生存中荒谬感的深刻认识,服从于他和他生存的城市彼此间孤独的存在真相,他在其中认识到,所有的事实其实都是一种意外,他只能不断地在意外之中寻找意外。当这种意识确立起来的时候,首先是对秩序的怀疑,从而,抗拒恐惧的道路也在宁静的孤独中徐徐打开⋯⋯
作者:孙晓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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