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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彩焰——张森彩墨花鸟画的热烈艳雅之美

  张森教授是一位学者型画家,其画理与画技的互动,使之联翩进入艺术的上品高位。

  张森的彩墨花鸟画,以其热烈艳雅之美,在花鸟之林中脱颖而出。我将其特征概括为:线条蓬勃挺拔、色彩浓重艳雅、节奏密锣紧鼓、一角同步天下。

  [线条蓬勃挺拔]张森曾经钟情于以没骨法晕染光色的梦幻,画中较少用线;近来的新作却大大增加了线的语言力度。看他的《七月》(2003),分外抢眼的是那尖挺挺、密匝匝、蒸腾跳荡、蓬勃向上的黑褐短线。它们既是自下而上垂直的,又是拥挤腾挪交叉的。它们像频频迸溅的密集火星,曳着短尾,从左下至右上,沿着“S”型曲径挺拔着、呼啸着、葳蕤着、流动着。你似乎能听到燃爆的噼啪,感受到火苗的热浪,想到那首古诗:“七月流火”!

  绘画中线条特殊排列的密度和力度是惊人的。如果说,凡高湍流般旋转的短线像一团团左右奔突的浓烟,不妨说,张森焰火般密集的短线像一条条向上飞窜的火苗。

  据报道,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的物理学家在对凡高《星夜》等画作进行数学分析后发现,画中光影的旋转模式,与流体力学中的湍流公式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能够用绘画作品如此精确地还原漩涡现象的画家,全世界只有凡高一个。我想,张森画中那跳荡的短线,不知与火星的迸溅和火苗的跳荡现象有没有某种数学规律的谙合?

  [色彩浓重艳雅]张森一向对色彩敏感,新作更是彩墨缤纷。

  如果说,张森的《七月》是以凡高式的明黄托起红绿蓝赭褐黑的七彩焰火,那么他的《五月》、《三月》(2005)则是赭色或黑色背景上绿红黄粉白的七彩重唱。

  张森牢记老师吴冠中的话:“永远将你想要表现的东西放在画幅的最中间。”他很注意色阶的微妙层次感和响亮的视觉中心营造。《五月》在赭、绿层次上盛开的红杜鹃,《三月》在黑-绿背景上绽放的白玉兰以及《秋满荷塘》(2004)中的白鹤,都是混沌有序,在丰富的和声中突出了高调的主旋。

  色彩的浓艳易于落入甜俗,而张森的浓艳却无此弊,相反却是浓而厚重、艳而高雅,其奥秘在于寄艳丽于生涩,寓精巧于朴拙,融富丽于荒寒,汇青春于老辣,注重捕捉和挖掘自然天籁的原始感、神秘感、陌生感、沧桑感,凝成具有震撼力的戏剧感。

  张森说,画面的色彩分布基于光、色和“我心”的姻缘,他强调,“色之结构和黑白结构同等重要,分布就是统驭色彩在画面上的占领:像一组相协的号角,让沉静的色去异化吧,雅致的灰去调谐吧,生命的绿去生长吧!这红,这蓝,这灰,这绿,间或橙红,橙黄,黑,背后像有一只大的手掌在左右上下按压,画面的戏剧感出来了!你面对陌生而震撼的画面目瞪口呆,美丽的画就是这样出来的”。

  [节奏密锣紧鼓]如果说张森过去的画多为抒情的慢板和优雅的行板,对空间偏于悠闲散淡地漫衍,那么它的新作则多为密锣紧鼓的热烈快板,对空间变为交叉重叠地占领。后者较之前者,在典丽温情中更多了一股粗犷生涩的阳刚之气和倔强健硕的进取之力。

  张森的《荷塘韵致之一》、《荷塘韵致之二》、《春韵》(2003)、《花韵》(2004)、《早春》(2005),几乎都有着“嘈嘈切切错杂弹”的节奏,“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韵律。然而这种嘈切与错杂并不令人感到混乱堆砌,反而渲染出“茂林多枯枝,丰草多落英”的“茂盛”和“丰盈”,其原因在于画面有血管般内在结构的统领和支撑。

  张森牢记吴冠中的另一句话就是:“咬住自然的血管,这血管就是自然的结构。”

  张森具有平面构成、立体构成、色彩构成的坚实基础,他画中黑色的荷杆、劲草、藤萝,无不坚挺而虬曲地支撑着画面的彩色大厦,一如他的自我解读:“‘杂’与‘博’,犹如山谷。谷中杂木林林总总,野花野草遍布谷底坡上缝隙,最后在五彩中,空气、地貌、物产等汇成这一地域之特色。”

  这杂博密疾的视觉节奏,是缘于新世纪激烈竞争的世界,还是高速度和平崛起的中国?

  [一角同步天下]张森是具有世界胸怀的中国画家。他的彩墨花鸟的浑茫大气和旺盛生命力,源于他的以大观小的宇宙情怀和以小见大的天下眼光。换言之就是:画不分东西,景同步大小。

  张森认为,健康的民族精神即立足本土融会贯通的精神,而不是困守封闭的家园。他以故乡河南开封童年的印象为圆心,向外荡开圈圈涟漪——首先奠定了苏联契斯恰科夫素描基础;继之吸收西欧绘画的丰富营养;当老师张仃指出他“对西方艺术用过苦心,从作品中可窥见某些西方大家的影子,如塞尚式的构图,马蒂斯的色调等等”时,他又毅然回归东方,加强了水墨线条的表现力度;在马蒂斯和齐白石、莫奈和黄宾虹的比较研究中,他终于摸索出一条博取古今中外、返回自然本源、独创图式语言、探索“无知之知”的创作新路。

  花鸟是以森林为家的,然而自中国画人物、山水、花鸟分科之后,花鸟总是从大自然中被“抽离”出来,成为折枝花、寄居鸟。张森的彩墨花鸟是把从大自然中提炼出来的花鸟重新放归自然之中,他画花鸟也是画山水,画一角也是画天下。

  张森说:“以宇宙的‘元’至宇宙的‘素’,撷取宇宙的一个极其微小的角落去体悟,再拿画笔描绘,以‘一角’描绘出自然的呼吸、竞争、相协,画家也一并进入这一角落去随自然的呼吸而呼吸。画时你能充分体会到自己热的气,鲜艳的色呼出你的灵魂的气。色彩间‘生’的融合、矛盾,这些就是我的宇宙。”我曾经在《大一美学序曲》中指出:“每种存在都是‘大’宇宙的‘一’种密码,‘美’就是对这密码的顿悟破译。‘美’是天籁与人籁密码潜通的感应

  韵律,是自然大道贯人性一德的无限生机。大一通之,即谓天秩。”张森的“宇宙”就是我所谓的“大”;他的“一角”就是我所谓的“一”;他的一角同步天下,就是我的人籁潜通天籁。我们分别从绘画和美学的山谷出发,在“天秩”的山巅不期而遇。

  张森向往的是“接近神”、“得到神的馈赠”。他所说的“神的赐予”,是指艺术元律的诞生和延续、艺术经典的超时空魅力、内在才情对自然的体悟、未知领域不经意的开辟。我想,这是对“天秩”密码的最佳解读和阐释。

  张森是吴冠中和张仃的亲授学生,他接过了他们各具特色的神性火炬。站在巨人肩上,张森手中燃烧的彩焰一定会愈来愈炉火纯青,愈来愈光艳奇异!

作者:翟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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