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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标题里看起来有三个矛盾的词汇。“梦想成真”替换成“梦想成假”,这就失去了梦想的意义。用“美丽”限定“告诫”也颇显不着调。“严厉”、“严肃”、“义正词严”等等更符合告诫的社会内涵。但这三个看似矛盾的问题恰恰是我所认为的艺术家江衡创作的意义所在以及解决问题的方法。
江衡的作品漂亮、美艳,有人说像美人月份牌,弥漫着动人的小布尔乔亚情调,爱的伤痛、思恋之痛并快乐着享乐着。他的绘制方法是广告平涂加上颜色覆盖,类似广告画,色调明确、单纯、跳跃。图像的妖娆多姿基本上来源于图像泛滥让人百看不厌却又仍然一无所获的电视图像、影视明星照。人物的可识别性介于耳熟能详的明星与青春梦想期的妙龄女郎之间,似谁又谁都不似。我们很容易对此下断论:肤浅、流行、表面、卡通,类似“看图识字”的文化。应该说,江衡依然在沿着“卡通一代”的社会学与文化学的创作选择道路上拓进着。所谓“卡通”便是简单、通俗易懂的对与错、正义与邪恶而总是正义一方胜利的常识故事。
从差不多画了七至八年之久的《美人鱼》系列到2006年前后的《散落的物品》,再到目前的《蝴蝶飞飞》系列,他依然贯彻最初的创作路子。但图像的表现却有了社会学与人文学更丰富更深刻的内涵。最初均是青春美少女们关于美丽和青春、关于享受青春、关于享乐生命美丽的“卡通童话”,即广告化、样式化,又带有个人的青春过剩和对年轻生命资源的肆意挥霍以及滥情迷情伤情之类。因此,那时的“卡通”颇多自我的宣泄与感受性的视觉迷恋。我10多年前曾用关于“迷失的自我”去概括他那个时段的创作特征。近两年来,江衡创作的“蝴蝶飞飞”系列中,感受性的描述减少,而对这种“流行图像”的卡通化处理有了更具体层次的社会人文意义。
法国社会学家与文化学家波德里亚在《象征交换与死亡》一书里指出这类时尚图像的当代文化特征:“全部时尚广告就是绘制了这样一张自我色情的爱情地图:你们负责自己的身体,你们应该开发它,你们应该向它投资——不是根据享乐的命令投资,而是根据大众模式反映的符号命令投资,根据某种魅力流程图投资。”此处的奇怪策略是“身体和情感的投资转变为身体和性感的表演。”原因在于这种身体的自恋依附于身体作为价值而受到的操纵。
我的看法是,假如这种操纵能为身体性的公众展示和自我表演获得足够惊羡的目光,能形成观看和凝视的无比巨大的经济价值,是难以找到拒绝者的。这才是根本。正是有这样的“梦想成真”的允诺,才会有看似“自我情色”(我故意改过了)的“梦想成真”的实际上是“梦想成假”的梦工厂的生产。
江衡的《蝴蝶飞飞》系列说的正是这个充斥在我们图像世界的潜规则。
这既不违法也不有违于经济与市场法则:你们有着窥视“美艳身体”的不可抑制的欲望,她们有着青春永驻的自我渴求,挖掘出金矿银矿也便是当代智者的工作了。
这或许又可说成是古代青春成人仪式梦想未来的当代科技版。古代的成人仪式用巫术、用血祭、用某种对身体的“伤害”实现关于梦想美好未来的承诺。而我们在现代关于美丽童话的时尚媒介和流行图像中所陈述的是借助药物化青春和技术化身体所实现的身体之梦。不同的是,巫术是以上帝和神的名义对身体的摧残仪式实现允诺,现代是以诱导和美丽的永不衰败的科技允诺去挖掘消费陷阱。
江衡用他的图像编织了一个“梦想成真”的美丽谎言。
这就要说到第二个词“美丽”。江衡的作品很受欢迎,收藏者趋之若鹜。原因在于太漂亮了、太好看了,美丽好看到不真实的地步。这正是问题的实质所在。维特根斯坦曾说过,人的身体是人的灵魂的最好图画。现在的问题是,这个身体是通过高科技手段武装起来的,装饰技术、美容技术、药物技术制造出来的身体。因此,它已经不是身体的图画,而是为了身体之外的其他目的而符号化的商业身体图画。其一,这个符号化的图画被打造成为公共诉求的稀缺性、唯一性的孤本绝本,因此必须由特定的身体作为载体,所以有明星以及明星代言;其二,这个符号化的图画填充了观看者的多种多样的欲望象征性满足和渴求,有“望梅止渴”的观看效应。所以,“梦想成真”在现时代远远没法比“梦想成假”更美丽、更动人、更有颠覆性。
这个意义上的思考,应该说是江衡创作上的一大突破,是他关于“卡通一代”的创造主张在新世纪的深化。当然,我也有理由说,在上世纪90年代初出现并发展起来的“卡通一代”创造群体中,江衡的架上艺术无疑是我们最重要的文化收获之一。
下面我说第三个词“告诫”。
我要提到两位杰出的社会学家。迪尔凯姆在《社会学方法的规则》这本重要的著作里曾说,社会现象是那些“存在于身体之外的行为方式、思维方式和感受方式,同时通过一种强制力,施与每个人。”而吉登斯在《现代性与自我认同》的大作里却说出看似相反的主张:“我们对我们自身的身体设计负责。”前者说的是成长社会学的特征,即由外化而内化的成长过程;而后者说的是文化学的偏向设定和诱导的特殊强化的原因。而在当代多种媒体,特别是电脑媒体和电视媒体的强媒体与商业精英合谋的时代,我们关于身体的走向和观念便会迷失方向。
这是一个很“卡通”的道理。习以为常,司空见惯,却又无能为力。
假如我们可以用很美丽很愉快的方式说出一种习以为常却又漠视不见的哲理,干嘛还要处心积虑故作惊人之语呢?我想这应该是“卡通一代”表达社会意见的方式,当然包括江衡。
2009-4-3 上海
作者:马钦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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