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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8日,“郑培奎天美奇木暨书画艺术作品展”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开幕,60件根艺作品与120件书画作品相辉映,首都观众为之倾倒。而展品蕴含的“天然去雕饰”的美学品格,也引发了学界的许多思考。
郑培奎先生酷爱树根艺术并在这个领域取得了骄人的成绩。自然界的树根,记录了风霜雨雪,沉淀了岁月的沧桑,更折射出生命的顽强,郑培奎为此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很早以前他就在树根艺术中寄托了自己的情思与理想。根艺也是他的艺术出发点。几十年来,他于自然山水间跋涉,对树木有着深刻的观察与体验,化腐朽为神奇,赋予根第二次生命。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首先并不把树根作为“雕琢”的对象,而是在尊重对方天然形态的基础上略加修润,把对象潜在的美发掘出来。换句话说,他认为树根是“老天爷的艺术”,而根艺作者只是一个发现者。当然,发现者要具备一双审美的慧眼。他的树根艺术,因材制宜,虽有主观的加工成分,但丝毫不露痕迹,宛若天成。作品姿态各异,“似非而是、貌离神合”(孙其峰语),而且往往一块小小的树根就包含了相背、欹正、起伏、虚实、聚散等造型审美因素,真正做到了“寸根有致、片木生情”,耐人寻味。
理解了在郑培奎先生的根艺,就不难理解他的书法。一切艺术都是相通的。在书法家看来,甚至“世间无物非草书”。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王羲之喜欢鹅,观其游水时颈项婉转有致,悟出用笔使转之法;张旭观公孙大娘舞《剑器》,悟得草书气脉流贯之气;怀素观夏云随风变幻,悟出草书章法之变化。中国传统艺术观念重视造化,但同时也认为,造型艺术既不能完全脱离一定感性形态而存在,又不能胶着、拘泥于具体的物象。树根艺术与我国园林中的假山叠石一样,既具象又抽象,具有无限被阐释的可能。在郑培奎看来,古木上盘结的树根就是草书连绵的线条;蜿蜒流转的木纤维纹理,宛如走笔时留下的痕迹;树根形态古拙苍老,却有一种不加修饰的美,枯藤老树与书法里的枯笔飞白一样,都意趣十足,契合中国传统审美观念。
郑培奎先生的书法无疑受益于他的根艺。北京一位书法家在观摩展览后谈了自己的印象:“郑培奎的字像根雕,根雕像字。他尽情地享受着跨界创造的乐趣。”
当然,书法艺术毕竟有着自己的审美特色和创作规律,必须单独论述。总体看来,郑培奎的书法充盈着浓郁的书卷气,但摈除了文人书法常见的纤弱萎靡的弊病,流露出豪迈的气概。我们常说,文机如战机,遣毫如遣兵,布局如布阵,人品即书品。艺术家的创作格调与他的人生是一体的,书法的面貌气象反映作者的心胸。郑培奎早年有过军旅生活经历,如今负责着一家三千多人的大型企业,其经营管理能力闻名遐迩,成绩卓着。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就能体会到他书法艺术的内涵。他的作品大气,“气”足则神勇;他强调笔势,显示心灵的吞吐收放。运笔回旋往复,使线条具备了动感;他善于用布局来造势,章法开阖有度,“力”与“势”贯穿其中。当然,他有时特意有所保留,其“势”将发未发,更耐人品味。
郑培奎先生他很有思想,也很有个性。他精于鉴赏,从不以作者的年龄大小或名位的高低来判断作品水平的高低;他尊重传统,但反对泥古不化;他坚持创造,但他的创造立足于传统的土壤中。三年前,他创立一种堪称“前无古人”的书体——“瘦金草”。这种书体,妍质相辅,巧拙兼济;用笔圆活,线条多力多筋;笔线愈瘦,愈见笔力之遒劲,也愈见其风骨之峭峻。“瘦金草”有三个来源,即铁线篆、怀素的狂草以及宋代的瘦金体。郑培奎博采众长,加以锥划沙的笔法和折钗股的使转,最终确立了自己的面目。在创作中,郑培奎得心应手,神驰情纵,笔墨的挥洒意态和风神流韵,尽显于绢素中。他此类的大幅作品,笔势连带呼应,跌宕起伏,形散而神聚,笔端毫末的提按顿挫,暗含了刚健之气。他的小幅作品亦精彩,转折处时偶见藏锋,点画奇崛。线条细润挺劲而不匀滑,走笔沉着而不肥浊,“疾”中求“涩”,“涩”中见“疾”,两种效果在作品中得到完美的融合。
郑培奎先生的书法,熟后求生。有过书法创作体验的人都知道,若想有所成就,必须生后求熟,再熟后求生。第一个阶段强调对法度和基本技巧的逐渐掌握,这一过程当然重要。而如果只停留在这一阶段,或者说如果笔法过度熟练,很容易在心理惯性的趋使下朝着程式化的方向游走,写出来的字看似流畅洒脱,实际上却失去了节奏感,显得平庸俗气。熟后再求生,意味着返璞归真。为了达到这一效果,郑培奎用左手书写,追求一种由偶然性带来的不可重复的效果,获得了一种浑然天成的稚拙趣味感。这种“不工之工”,是大巧若拙的表现,是技巧娴熟之后对“雕饰”的否定和超越,由此实现了艺术品格的提升。
郑培奎先生的花鸟画亦值得称道,他写寿桃、幽兰、游鱼、墨竹、芭蕉、葫芦,也写白菜、丝瓜、雄鸡、虾、水禽,各呈其妙,充盈着浓郁的田园气息。他走笔稳健,不做作,更无火燥之气。他画芭蕉,蕉叶用大笔挥毫而成,浓而不滞,再用焦墨略加勾勒,与飞白形成对比,效果十分生动。他画葫芦,用泼墨法绘成叶片,水墨互相洇化,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丰厚感,与果实相映成趣。他以水墨画丝瓜,即便是笔形、笔势、笔力本身也能呈现一种浑厚效果。他笔下的雄鸡,造型概括,形态稚拙;他写竹石,简约闲澹,笔法简练而不流于纤巧,无论是疏枝一条还是新叶数簇,他都能恰如其分地为之写形传神,画幅不大,但剪裁取舍得当,高下欹斜有致,给人以朴素隽雅之感。他写涧边幽草,长而细的线条与润泽的顽石形成对比,充盈着雅韵,清幽之气扑人眉宇。他还有一些书画“互融”的作品,譬如《鹰》既是大写意画也是行草书法,笔墨厚重活脱,把象形图案与书法笔法结合在一起,在“不似之似”的追求中获得了一种“不期然而然”的效果。显然是沿着传统的文脉继续探索。他虽然继承了传统文人画的精髓,但在与孤芳自赏的旧式情调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更与与萧疏、冷寂等“出世”心境绝缘。他借花木蔬果寄托乡情乡思,让心灵返乡,放下名利的挂碍,获得了精神的自由。
天然去雕饰,是对郑培奎艺术面貌的概括,更是这位艺术家的人生信条。根艺也好,书画也好,都是艺术家生命的迹化,都是人的心象与造化之象的融合与升华。我们期待着郑培奎的艺术步入更高的境界。
徐沛君:美术理论家,中国美术馆公共教育部主任
作者:徐沛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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