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说孟臣壶铭的特色

陈鸿寿(陈曼生)像

　　宜兴主流观念力推陈曼生“首创”文人壶，至今依然。中国陶瓷史家宋伯胤则以史实主张陈鸣远首先把壶铭陶刻于壶身之上，我从陈用卿天启七年创作的陶刻壶铭，把宋伯胤先生提出的时间从康熙年向前推进了一个时代，并曾以“史实与专家的碰撞”为题与专家商榷。

曼生石瓢壶

　　那一商榷是以“壶铭从壶底转移到壶身”立论作为基础的。从孟臣壶的研究中，我们不能不面对由时大彬开始的壶底落款、刻铭的形式，到明代天启七年便花开两朵，一是以惠孟臣为代表的坚持在壶底生发文化气息，一是以陈用卿为先导于壶身上逐步引入“诗书画印”的文人画四要素。

　　壶铭，壶上的独特文体。壶底壶铭，也是壶铭。壶底、壶身，只是载体不同而已。仅以“载体形式”作为文人壶的标志，值得质疑。此话题不是本文所要说的。

　　孟臣壶铭是在壶底坚守数百年的典型，曼生壶铭是壶铭创作高峰期的典范，把她们PK一下，也是一次“史实与专家的碰撞”，从中亦可看到孟臣壶铭的一些特点。

孟臣款紫砂壶

　　孟臣壶铭早在陈曼生出生之前

　　惠孟臣的生卒纪年至今是个谜。权威的《中国紫砂收藏鉴赏全集》里说：“惠孟臣，宜兴人，生卒年不详，有二说，一说为明代天启、崇祯年间人，一说为清代康熙、雍正年间人。因第一部紫砂文献周高起的《阳羡茗壶系》所著录的名家中没有惠孟臣其人，所以一般认为康雍之说较可信。”(见221页)

　　这两说不论那一个比较可信，都在陈曼生出生之前。陈曼生出生于1768(乾隆三十三年)，陈曼生创作的壶铭再多再好，也是继承先贤的文脉。

　　我们最近提出惠孟臣的生年“假说”——那躲不开、回避不了的文献记载、实物佐证的“大明天启丁卯”年，可能是惠孟臣的“出生年”，以高寿75岁计，于1702年(康熙四十一年)左右去世。以此计，惠孟臣去世时比陈曼生出生早66年。

孟臣款紫砂壶

　　数量巨大的孟臣壶铭

　　《中国紫砂收藏鉴赏全集》以考古的史实为依据，十分很遗憾地说“迄今为止考古所见的紫砂壶中，犹未见到可信的惠孟臣本人的标准器。”(见书221页)

　　由此可见，孟臣壶铭是由惠孟臣及其崇拜者群体，围着一种形式“壶底落款、刻铭”，一个接一个，一代接一代，让无法计数的壶铭把玩于茶人的手中，享受起品一瓯茶，翻阅一卷书的乐趣。

　　我搞了一个孟臣壶式壶铭辑录，从有孟臣壶铭到乾隆年使用的壶铭，能查到的就有140首之多。据马来西亚《REN任富收藏》介绍，他们收藏的东南亚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考古出土物有数千枚宜兴小壶，其中百分之六十都是孟臣壶，而孟臣壶壶底都有“落款、刻铭”，因此，有实物可证的孟臣壶铭至少超过一千件。

　　陈曼生壶铭创作也有个团队，但他们所撰写的壶铭，至今发现的不超过50首。陶刻壶铭的数量，陈曼生与孟臣壶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了。

孟臣款紫砂壶

　　前无古人后鲜有来者的曼生壶铭

　　用孟臣壶铭与曼生壶铭PK，用“史实与专家之论”作鲜明地碰撞，丝毫没有贬低陈曼生的意思和色彩，而只是想弄清历史的本来面目。

　　通过多年研究，我认为陈曼生在溧阳的六年间最大的贡献有两点，一是面对清中期壶型创作的陈陈相因，死气沉沉，设计了数量可观的壶型，二是组织团队创作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个性特色鲜明的一批壶铭，就个人而言其壶铭创作的数量、水平，陈曼生可谓达到前无古人，后鲜有来者的境界。从而使时大彬开创的为文人个性化服务的方向推向一个历史高峰，让文人壶从发生、朦胧、发展，到此时升华为明确的“文人壶”的概念，实现了对紫砂壶认知的一次飞跃。

　　我曾提出紫砂史上对紫砂壶的认知有五次质的飞跃，一是对紫砂陶壶“宜于茶性”的认知;二是明末清初到它推到“世间茶具称为首”的宝座;三是到陈曼生、瞿子冶完成了“文人壶”的品格。“文人壶”引人特别瞩目和概念的明确，陈曼生有巨大的历史贡献。

　　相对而言，孟臣壶铭大多是“拿来主义”的产物，选用古人切壶、切茶、切水、切茶人的诗词文章、箴言名句。其中也有部分诗词经惠孟臣等人作了“消化运用”。据王丰丰先生考证，如“天香云外来”化用唐代宋之问《灵隐寺》中的“天香云外飘”，再如“紫荷十里香”则化用宋代黄庭坚《鄂州南楼书事》中“凭栏十里紫荷香”，等等。(见王丰丰《孟臣壶的诗词款识艺术探究》)

　　惠孟臣及其崇拜者制作的小壶，一直被人列为日用器，和其壶铭大多是“拿来主义”的文字，也有一定的关联。孟臣壶铭涉及的古诗词数量巨大，至今也有许多找不到出处。我所辑录的壶铭有三分之二的出处处是空白。“拿来主义”也不易，要读多少诗词，要查多少资料，但与个性化创作相比较，那还是不可同日而语!

作者：杨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