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这首诗创作于1996年3月。后于2003年6月25日父亲去逝后便重新作了修改。这次发表时做了三次修正，此作全景式地向远方的久病初愈的兄弟讲述了一个游子的复杂心理。弟弟在那萧瑟而清贫的家境里，患了严重的精神病——疾病夺去了他三十年宝贵的青春和自由的生活。然而，即在父亲病亡期间，其弟却在重病里使哀悼亡灵的葬礼雪上加霜。这使作者无不痛苦到了极点。一个人在面临父亲的亡故，同时又遭遇同胞的严重精神病的袭扰，这难道不激起作为仁者的悲痛？

　　亲爱的兄弟，近期你们都好吗？

　　是否像当年一样，同母亲一起？

　　不论日子是贫困还是悠闲

　　像我在家一样紧与母亲相依？！

　　那时，父母为了我们兄妹和全家

　　不厌其烦地奔波在自己田边；

　　一同相濡以沫我们那游戏般的岁月，

　　无怨无悔地耕耘我们那梦似的童年！

　　他们劳累时，就一起在家歇息，

　　待到忙时的节令过去，大家便

　　就晚夜的油灯下听父母亲

　　讲述一个个极其动人的故事。

　　还记得，在我和大哥刚刚入学

　　的不久，正是你要上学的时候；

　　母亲为我们找来了不少纸张，

　　父亲点燃了我们求知的梦想。

　　为了生计，我必须先迈出一步，

　　用真理、智慧去世间开始生活；

　　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一往

　　无前地在茫茫的人海中求索。

　　父亲他有着丰富而多领域的

　　人文学识，将其藏在心灵深处；

　　挥发在我们小家庭的世界上

　　使大家总充满着幸福的阳光！

　　我们那仁善的爱母，她时刻在

　　为着这个文化世家，心历艰磨；

　　无论我飘泊这世界的哪一方

　　也不让她辛酸之泪白白流过！

　　红薯、土豆、茄瓜拌上蔬菜作为

　　我们全家维系着日脚的主粮；

　　我们在贫穷中学会了向前看，

　　我们在黑夜里辨识了新方向。

　　没有钱的日子，全家相心携手

　　把饥饿和穷困踩在我们脚下，

　　把文明和意志扛在我们肩上，

　　让不幸在坚毅的河流中流淌。

　　暴风骤雨的日子我们意志如刚，

　　世人幸福时，我们照样很幸福，

　　当天地间弥漫了诱惑的空气时

　　我们却学会了无畏和坚强！

　　在他老人家的身边，我们深感

　　意志力的获取和心灵的塑造，

　　他近七十年卓绝的行为人师

　　在人们心中建树了一道航标。

　　他和我们的母亲，总是用无声

　　和无愧的奉献，来暖温我们的

　　多次受伤的，极其脆弱的单身，

　　风雨中却在履行自己的使命！

　　父母用谦恭、宽容为我们全家

　　编织了健康的礼尚和谐文化；

　　让我们一起逆境中昂首挺胸，

　　我们将贤达学范永远地颂扬！

　　为改变我们的命运，父母决定

　　将重新选择适于生存的地方；

　　就在那一个冰天雪地的季节

　　全家终于踏上了还乡的远航。

　　虽说回到了我们祖先的故里，

　　这里却没有一点古人的亲意；

　　因为，父母要让我们兄妹成长，

　　他们断然风雨兼程奋斗不息！

　　亲爱的兄弟，就在我们乔迁的

　　第五年初春，苦难便将你缠身；

　　假如不是上苍那人性的安排

　　你几乎要被精神病夺去生命！

　　尽管变卖家的一切有价之物，

　　到何处寻求如此神丹妙药？

　　无奈，只得让你在生死间搏斗。

　　你应该清楚，自咱家增加了她——

　　气氛便如同秋风似那样喧哗；

　　一个愚昧生非的女人，便那样

　　毁坏了一个文明的清贫之家。

　　她将你的生死、家庭的荣誉感

　　从来不怀好意地置之度外；

　　深夜，我们为了你的医治筹款

　　暴风雪时，我们在人家门外徘徊！

　　在最关键的时刻，还是母亲说，

　　选择药物治疗，不可行将电疗；

　　你本是全家共荣的花季生命，

　　否则，你将被误疗而无辜死掉！

　　兄弟，在这里，你一定必须记住：

　　倘若不是父母的镇定与执着

　　岂有你今天感受自由的生活？

　　又怎能品味幸福在心坎儿流过？

　　是你，在疾病中，失去自控之后，

　　错乱的神经，终至你恼羞成怒：

　　不时的拳脚相加，让父母悲伤

　　中绝望，积劳成疾里痛苦不休！

　　我漂泊在外不知家父的病情，

　　那天噩耗传来，方知父亲病因；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

　　最终没能听到老人家的余音！

　　我们小家承担着丧事的全部；

　　所有人在天国的哀乐里恸哭；

　　你却在那复发的魔境里驰骋，

　　如同唐·吉诃德【1】在风车前挥舞。

　　治丧的人们悲痛中穷尽哀情，

　　他们心中仿佛毁了一颗星星！

　　礼尚，贤达，世间少有的学范，

　　我们应该在他的光影中前行！

　　他去了，母亲亦然九死一生，

　　我们全家携手全力地拯救你，

　　三十，三十余载的心灵的悲壮史，

　　终于换得你康复欣喜的来迟！

　　母亲仿佛第一次从日暮中走来；

　　这是神父为它将命门打开；

　　她凄苦、失落、无望中痛不欲生，

　　宛如战士在绝境中独自徘徊！

　　兄弟，我们各自在自己的空间前进

　　梦幻的世界里化悲痛为力量；

　　用博弈和无愧来书写着沧桑，

　　就像战马奔驰在杀敌的沙场。

　　虽然，她老人家已痛失了依靠，

　　所幸你已从魔境里悄悄来到；

　　上帝已拯救了你苦难不堪的灵魂，

　　又为你修筑通往新生的大道！

　　我们全家所有受躏的生命，

　　正如蓓蕾在暴风雨中被凋零；

　　死神饕餮着我们全家不灭的意志，

　　上苍又还给我们祈求的公平！

　　为了存活，我漂泊在世界一方，

　　无时不在忆起那童年的长天；

　　即便是抑郁、挫折的煎熬时刻

　　都像归鸟样回到你们的身边！

　　兄弟，病魔蹉跎你那宝贵的青春，

　　爱神却又将你从沉睡中唤醒；

　　应该在母亲面前尽忠职守，

　　以回馈她老曾经赐予的自身！

　　母亲，她是一支年迈的孤独马，

　　愿你用孝善为她抚慰着归巢；

　　不负她和亡父的造化的隆恩，

　　就像战士因为使命坚守岗哨！

　　香花，它凋零了，还有机会重放，

　　生命，一旦消失，将不再反照回光；

　　如果说宇宙间尚有大美书写，

　　只有母亲在蜜河中静静地流淌！

　　应为着我们这个文明的世家，

　　咱们一起携手锄耕礼尚风华；

　　不辱守望生命的春天之使命，

　　让理性、天伦一同从心灵出发！

　　【注释】

　　【1】唐·吉诃德：西班牙伟大作家、诗人塞万提斯（1547-1616）笔下的“英雄”人物。

　　【写作方法】

　　此作紧扣作者亲兄弟遭遇严重精神病袭击的同时，又处于极度清贫的家境来展开对不幸环境的描述。当作者忆起和弟弟在父母呵护的童年时写道：“那时，父母为了我们兄妹和全家，不厌其烦地奔波在自己的田边；一同相濡以沫我们那游戏般的岁月，无怨无悔地耕耘我们那梦似的童年！”当作者写到未赶到父亲作遗言是说：“我漂泊在外不知家父的病情，那天噩耗传来，方知父亲病因；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最终没能听到老人家的余音！”在亡父葬礼又遭遇弟弟犯病时作者写道：“我们小家承担着丧事的全部；所有人在天国的哀乐里恸哭；你却在那复发的魔境里驰骋，如同唐o吉诃德在风车前挥舞。”这篇叙事诗通过弟弟的病魔、家境的拮据、作者远离家乡的漂泊以及寥落无助的社会现实，深刻地揭露了那个麻木不仁、人情冷落、世风鸿荒而严重被判文明的炎凉世态。与其说《致远方的兄弟》是在对亡父的悼念和对亲兄弟的伤感里的眷恋，不如说是对那个淡无人道的社会的申斥和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