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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4 15:33
王庆松 大澡堂
47位艺术家聚集在北京东北五环城乡结合部的公共浴池、网吧、超市和帐篷内搞了一个叫“十夜”的展览,一座公共浴池、一个网吧、几家超市、三顶帐篷、一条围绕北京东北部的温榆河……这也许是近年来关于“艺术在地”最好的一次实践。
“十夜 ”借用《十日谈》,讲述了发生在北京城市角落的故事,策展人崔灿灿说“这个展览只会发生在北京,在这个政治与文化的中心地带,没有任何一种腔调可以永恒,时刻都是冒险者和失败者的战场”。YT艺术云图独家专访了崔灿灿,回应了这个展览背后的故事。
“十夜”展览之一“忽逢桃花林” 在草场地大众浴池
YT:你为什么要做“十夜”这个展览?A:我们今天看德拉克洛瓦的《自由引导人民》,与当时观看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因为今天的处境不一样,艺术的杠杆和支点改变了。其实艺术什么也解决不了。可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就是它不停地给艺术的意义赋予生命,不是给生命赋予意义,而是给意义赋予生命。这是我的目的,我希望每一个展览都能提出一种主张,艺术在今天这个处境中能做什么。
我认为艺术不是向西方提供一种语言、样式,或者是方法,也不是致力于成为博览会系统的一部分,不是为了到香港、巴塞尔卖一卖,取悦一下中产阶级的业余生活。艺术除了这些之外,它在“在地”能做什么?
草场地的大众浴池 展览地点之一
YT:为什么选择在草场地这个城乡结合部?A:很诚恳地说,草场地我比较熟悉;第二个,这里有我需要的社会结构,它是一个小生态,里面有我要提取的各种样本,有杂货铺、超市、菜场、网吧、饭店、书店、健身房、小医院、小药店……至少有五十种不同形态的店。哪些适合做展览,要根据这些空间自身的属性来判断。比如说大众浴池,是一个来自于集体主义社会的附属空间;比如说网吧,90年代中国发生的巨变,一定是互联网,互联网从哪里进入我们的生活的呢?我们这一代人最早接触互联网全是从网吧;消费主义是什么?是从国营的供销社变成了超市,变成了自选,所以我选择了超市。这个展览只会发生在北京,在这个政治与文化的中心地带,没有任何一种腔调可以永恒,时刻都是冒险者和失败者的战场。
张培力 《水——辞海标准版》在草场地超市内
张培力 《水——辞海标准版》,1991,单视频录像,10分钟
YT:这些店铺怎么会同意你的?A:做社会空间有一个原则,一定不能破坏当地的生存系统,这是一个道德问题,不是艺术问题,艺术没有特权。比如大众浴池,是因为北京市正在对所有的公共浴室进行改造,将燃煤改造成天然气,正好有一个档期适合我们来做展览,我们不能因为做一个展览让草场地的村民们洗不了澡。其实展览的主意概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展览在这里落地的过程,我要跟这些店铺反复协商,不行就每天来磨、买水果,时间久了就熟悉了,当然也要支付人家应当的酬劳。
赵赵 《雨》在草场地水果铺
赵赵《雨》2012年
YT:你之前也做过几个“城乡结合部”展览,为什么要做这个大集合?A:这个展览的确汇总了我之前做的“夜走黑桥”“乡村洗剪吹”“六环比五环多一环”很多项目,但不能叫总结,其实是把我这两三年的工作做了一个汇总,是一次问题的集中呈现。因为我们如何回应自身,就是回应他人。
这两年这么多人在做“在地”实践,我想把这个问题深入讨论一下,因为只有一个问题集中讨论的时候,它才可能构成公共文化的一部分,一件事只有被公共讨论,它才有可能达到改变的目的。
乡村洗剪吹 2014跨年大趴
YT:这些年艺术介入乡村的实践有很多,你跟它们有什么区别?比如碧山、许村等等。A:不同肯定有,但是首先大家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试图脱离原有的艺术系统。“在地”不是三板斧,“在地”有很多种方法,“在地”有很多种语境,碧山计划也好,许村也好,石节子也好,我为什么把这几个项目放在一起,首先是因为这些项目激活了我。它们之间的差异不是方法论上的,恰恰是各自的背景、语境、状态完全不同,我们每个人面对的处境都不一样,这叫针对性。如果没有针对性,哪有“在地”这个词?
许村计划
YT:你关心村民们的反应吗?A:当然关心,但是我没办法让大家都感兴趣。在这种地方做展览面临一个很大的尴尬,如此高压的生活,没有太多人会关心这些。放在画廊、美术馆会有人看,因为那里是中产阶级,而生活在生存边缘人不会去看这些东西。
但是我还是要在这个地方做,第一能让一个人看到就让一个人看到;第二,它一方面针对它所发生的这个场域,一方面又针对艺术这个场域。我的许多展览,它不是一个终结,而是一个提示,我希望它能形成一个浪潮,让更多人去看到、去参与。
杨福东《城市之光》在草场地大众浴池内
杨福东《城市之光》 截屏 2000, 单路视频 彩色有声影片,6分钟
YT:它可能还没有草场地图书室跟草场地村民发生的关系密切。A:对,这是一个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我们既要考虑它的实用性,又要考虑它的“在地”深入性。我觉得艺术可能做不了那么多,但是我依然相信这些事情会有它的效果。我自己觉得图书馆那个形式特别好,它不是跟艺术没关系,但其实也没多少人去,这是真的。我觉得这恰恰是我们今天面对的一个尴尬处境,中国城乡接合部的问题,本质上属于政治问题。如果不解决这个政治问题,别的都解决不了。
王功新 布鲁克林的天空 1995年 在草场地大众浴池内
YT:所以你的工作更多的还是挑战艺术系统?A:我试图反映某些东西,或者说隐喻某些东西,只能这样。这当然包含我对艺术的挑战,但是对艺术的挑战不是我的目的,因为政治无所不在,美学都有分歧,就像我做“乡村洗剪吹”的时候,有些人认为只有高雅音乐才是美的,二人转就是土的,这是一种美学分歧,这个分歧来源于一个庞大的现实运作系统。我没办法去改造一座房子,我能做的是从某一个梁、某一扇门开始工作。
韩建宇《逆流》 95X120CM 布面油画 2014 挂在草场地大众浴池内,与浴室空间形成呼应
YT:碧山计划等等实践都引发了一些批评的声音,你怎么回应可能对你的质疑?A:这种事情恰恰有两个极端,你做得不安全,别人说这太激进,出现在艺术展览上,人家说你碰瓷;你做得不激进,别人说无效。有人说我是搞政治的,我觉得我是搞艺术的;有人说我是搞艺术的,我整天还有奇奇怪怪的现实诉求,我觉得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因为我只存在于学科的分裂之间,这是我一直坚持的。我存在于所有系统的裂隙之间,我存在于艺术、现实、政治所有这些系统的缝隙中。我不认为我是一个真正懂政治的人,也不认为我是一个真正懂艺术的人,我只是在这些缝隙之间去寻找一些工作。
来源:凤凰网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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