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此作于1996年3月13日下午于深圳。这是作者记录第二故乡黄州乡下的处境。作者随全家于1976年12月初由湖北浠水兰溪方铺迁居今天的湖北黄州市陶店。在这里，他的书法由父亲引领，转移到直接临习黄州东坡赤壁编纂的丛帖。但他一方面体验着乡村的贫瘠与荒落，此诗最初写于1983年初，直至此次发表前改定。

自最初我认识你的时候

你就这样，在温蕴的色调中徜徉；

河流、田野、山峦与你萧瑟地媾和在一起，

贫穷和劳顿，让人们开垦着村庄。

你，一块沉重的古玉，

可怜啊！又似一张废旧的报纸，

从接受生命的那天起

就由他们镌刻着这里的历史！

那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1】，我随父母

离开我的故乡【2】，回迁到你这里：

我父辈的父辈们的出生地——

我们世家的祖籍。

可是，这里没有一处是我熟识的地方；

幼小的我，在孤独的乡土上寻觅，

如同一只雏鸟

在这荒原上彷徨！

岁月日渐在改变我那

诞生地的一切记忆，

新生，在困乏的光阴里让我

品读这块陌生而无望的领地。

我随父母

开始接受这初耕的田庄，

在汗水里编织着梦乡，

把每个陌生而新奇的故事

留在这时渐步熟的山冈。

耕种的间隙里，像其他的伙伴

一样，我们扔下农具

爬上树顶、窥探鸟巢

取获鸟蛋、窜入河沟

摸一些改善餐饷【3】的鱼虾，

让日子在嬉戏里放着光华！

我仿佛发现自己有了使用

农具的能力；

现在，便开始不让父母那样

拼命地同牛马作伴；

因为他们多年的示范与演绎

我终于把农技和智慧

像他们一样驰骋在田间。

慢慢地，我熟稔了这块土地，

悄悄地，我爱恋着大自然！

每天，我伴随着日出的时候

整理全天劳作的行囊；

在蓝图的轮廓里

使工具和力气的作用

经营终日期盼丰收的梦乡！

土地是原始的，

种子是传统的，

但耕耘却又是科学的。

用传统的耕作

这必对种子的利用

以科学的种植

这是对种子的科学尊重。

我多次种植上的损失

使我泯灭了种子的能量；

多次的丰收

让我悟觉智慧之光！

过于传统的农业

使土地得以磨消；

以科学的耕墒意识

才闪烁出创造的光芒！

尔后的阳光，它从

云雨的缝隙中射了出来；

我跟在母亲的后面

一棵棵地移栽着

刚刚出圃的棉苗；

父亲肩扛着沉重的耙耜

往炊烟的村里归去；

乡亲们被饥肠辘辘的折磨

迫使从各自的垄上穿过；

大家无须救世主的恩赐，

谁都懂得以锄耕

和节令

来改变自己的四季生活！

因为，我八岁的年龄

不懂史上的农耕；

回迁这第二故乡的几年后

我便成了这土地上的主人！

同间壁、邻村的农民一样

用蓑笠和体魄

抵抗终年的风雨；

让饥馑和灾害教会了坚强！

任凭天地间的饕餮肆虐

我们仍坚守在这自救的一方。

农闲的时候

大家赶种经济型的蔬菜；

用从容的农家把式

应对季节性的农忙。

买不起时尚的服饰

便续着那风蚀的旧装；

身为世代的农耕之子

岂不忍受这贫穷和忧伤？！

在你的土地上，

我学会了生存的技能；

这新生的人间百态

让我认识了自己的生命。

如果不是我日夜志趣的炼狱，

或许还在同贫穷落后相依；

那是上苍与意志力的携手

就这样，决定了我与你的分离！

我把青年刻在了出生的地方

我把知识写在了你这第二故乡；

我将追求和意志带出了外面的世界，

我将回馈和感恩留在了故国——黄冈！

　　【注释】

　　【1】值得纪念的日子，指作者随全家于1976年12月初从出生地兰溪方铺乔迁祖籍黄冈的日子。

　　【2】我的故乡，这里指作者的诞生地兰溪方铺。

　　【3】餐饷：即膳食的意思。

　　【写作方法】

　　这是一篇极度令人深思的作品。作为同族人回到故乡，理应以礼待之，以友敬之。然而，在那个特殊的时代，人们因道德之缺失，人伦之殆丧；天道不究，礼尚不复；故而将亲人判为仇敌，把血脉视若异族可谓滑天下之大不敬。作者通过荒落和贫瘠的描写揭示出这里人们心存之邪恶；人与人间的仇视揭示出此地道德之阙如；如此年轻人对此地毫无情感揭示了这里社会对文明之背叛和对自然之道的极力挑战。于是才发出这般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