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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这首陆游的《冬夜读书示子聿》在吴悦石先生看来,是一则至理之诗,可通达书画。放在首位得就是“学问”二字,在书画里面的眼力、笔力,也是来自于此的积淀。
吴悦石先生
从少时就开始写字习画之路,在先生默默的身教中,从技法中懂得规矩,从一抬手一转笔中,在晕染的水墨下,体会传统书画的魅力和文化气韵。
而面对当下的时代背景,西学泛滥,中国传统势必受到了挑战。文化性的缺失以及人本身的难得,真正意义上的大写意已经难上加难。所谓的现代创新,只是在做告白式的文章,成为形式主义。在谈话中,吴悦石先生无不充满了对大写意花鸟处于危机中的忧思。
真正的大写意是一门经意之极的功课,已过七旬的吴先生还在继续“学到老”,写字、画画、读书。在一行行古籍的抄录中,一旁是红笔题写的注释,静下心,读进去,才能写得出来。正如先生所说,修为都在画中显现。
雅昌艺术网:过去王铸九和董寿平先生的身教方式是怎样的?
吴悦石:在先生那里,写字、画画、读书都是平常事,每天的生活就是这样简单,几十年如一日。50年代的时候我在先生那里研墨、洗砚台、洗笔,等到第二天再继续,很简单。写字画画哪有什么惊人之语,平常才是道。
雅昌艺术网:那个时候一天都在先生家里?
吴悦石:先生很少说话,跟老先生待过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帮着研墨、抻纸。当你会抻纸就说明跟他时间久了,他那个笔一动就知道这个纸是送,还是拉。开始总是说拉一拉,松一松,因为看不懂。当你能够看懂了,老师不用说话,不用手势,看他笔画到哪儿,就知道笔势往哪儿。以前的先生教学生,很少有人长篇大论地讲理论。
雅昌艺术网:大写意花鸟会讲究写生这一项吗?
吴悦石:写生不光是对着画,需要观察,观察也是写生,我们叫默画。中国人叫“目识心记”,眼睛看,看完了记在心里,不是照片式的。你没有看见过吴昌硕、齐白石对着个东西画速写、画素描。他们的东西有神,有趣味,耐看。
雅昌艺术网:这么多年来习字、习画,在创作上有没有您秉承的理念,大写意是自然状态的抒发?
吴悦石:不是,大写意是经意之极,若不经意。大写意是极讲究的一门功课,不是狂放的涂鸦,形式上好像是逸笔草草,实际也是经过多少年潜心的学习才能掌握。否则为什么大写意出不来人,你就知道难度非常高。另外学大写意就是一门高危行业。
雅昌艺术网:为什么叫高危行业?
吴悦石:因为一百年中两三个人都很难出来。不要看我们现在几万人,那是两回事。不懂大写意,看不懂。因为什么呢?不要以为变形,蘸点儿水墨,在纸上随便弄弄就好。我经常看到网上有评论,评论的那些故意变形的东西,他认为高,就是不懂得欣赏,不懂笔墨功夫。现在有人也是这样,所谓的不食人间烟火,故作高逸。
雅昌艺术网:在大写意中是有一种精微感,有规矩在里面,具体怎么看大写意,您可以举例来说。
吴悦石:当然有规矩,懂得人会看,不懂的人不会看。一个人一个样,尤其是看写意,你生来命里头跟写意接近,长久学习,你就读懂它。如果像美术欣赏课一样的讲没有多大作用,拿着一幅范画往那儿一放,这跟科普一样。一般性的美育是可以的,但是对于一个人,要从内心里读懂画太难。
画史上有一个故事,阎立本看张僧繇的画。第一次看说人家徒有虚名,再次看,认为是“犹是近代佳手耳”;第三次看后,才觉得“名下无虚士”。叫童子搬一个床来,坐卧其下三日而不去,有的说是十日而不去。看画不是那么简单,通过这个故事你就知道读懂中国画需要什么修养。
中国画受西洋的教育影响太深了。所以一开口都是在说美术,但跟中国画有很大不同。现在无处不西化的状态已经非常久了,中国文化被压缩,已经很表面化了,所以说读不懂。
雅昌艺术网:这是大写意花鸟的危机感。
吴悦石:大写意如果这么发展下去,是在危机中。现在追求的笔墨、情趣,都是小情趣,没有大情怀,没有过去人的狷介和正气。画大写意,第一人要有豪气,要有浩然气。不是拿起笔在纸上找细枝末节。那种宽广的感觉已经离我们太远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画家缺少文化。
吴悦石先生日常所写的读书笔记
雅昌艺术网:这个文化是指西方教育的影响?
吴悦石:院校教育这一点还远远不够,还要去学很多相关的东西。中国画、中国字都不知道来历,怎么敢随便用呢。现在打开画册看,题字都经常出错。过去很少有,民国时期的人就很少在这方面出错。不懂得说文、不学训诂,中国文化也无从入门。读的也都是一些普通的东西,真正的经典没有下过功夫。
现在很多人做表面文章,这都是社会现象。大家缺少深究的能力。所以我现在带学生,第一学《说文》,然后再深入。问一个画家不要问画法、技法,问他读书。不要自己在那儿表白我的画怎么样,体现了我的什么,本来画画都是体现自己,画就是自白。
雅昌艺术网:大写意从过去到现在发生变化了吗?发生了哪些变化?
吴悦石:每个时代都有变化,大写意变化的一是深浅,二是雅俗,再一个是内容。变化形式上有一些是在写意,但是流俗了。画面的感觉不如以前了,为什么呢?太具象或太抽象。就是写意也太具象,没有八大、青藤、扬州八怪的超脱,那种文化人的秉性,用文化符号代替形象符号。看着好像不经意的,用现代美术学角度来讲是画的不准,但是你想要把它画不准了,也不容易。我们现在是因为受西方绘画的影响,一上手就要找准,这一找准画不能看了,没有了文化性;或太抽象,也不是中国写意精神。
雅昌艺术网:某种程度是缺少创新的表现,只会做成对照。
吴悦石:文化落后、退化了,变异了,差别就在这儿。大家都是在说八大青藤,为什么?文化的问题,不是画的问题,最终是学问的问题。
徐渭坎坷一生,死的时候连张席都没有。当时留下徐渭的诗文稿是手抄本,多年后已经落满灰尘,袁宏道在友人陶望龄家中发现,拿起来读了几篇,非常震惊,袁宏道大加称赞,称“我国朝第一”。说明袁宏道是高人,因为他中郎地位,加上修养好,才能读懂徐渭。
这就跟阎立本看张僧繇一样,我的画也有很多人说粗粗拉拉,很正常。不要怪罪人家。只有自我修养是要不断积累的,人活到老学到老。文化性的重要,不是美术学的问题,可知我们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如何给画家开办文化课,这个是最重要的。在讨论许多问题的时候,最根本的钥匙是要用文化来熏陶,熏陶好了,气质变化了,你的学问影响到你的作品。
这个时候也才能产生影响周围的能力,否则从画面上来说找效果,找风格,找什么只是形,在形上下功夫不是傻子嘛,就像打拳似的都在练招式,怎么练招式,也得先练力量。如果你内心非常丰满,修养足够,学问洋溢在纸上,气是掩不住的。这一点在中国画和书法都是一致的。
雅昌艺术网:最后请您在书画鉴赏上分享一些心得?
吴悦石:我们谈话的过程中其实已经谈到鉴赏了,因为我们谈到看画,如何看,如何读懂就是鉴赏。只要牵扯到书画艺术都要懂鉴赏。
再一个是欣赏要以文化为根,懂得才会欣赏。所以说欣赏也是挺高的一门修养和学问,这个修养在哪儿呢?这个东西往那儿一挂,第一要求你读得懂;第二要求你仿佛和它在对话;体会到这点,这就叫欣赏。比如说这次去浙江美术馆,带着学生去看潘天寿画展,我说你看潘先生的用笔,第一笔是笔锋是侧着的,笔锋在左边,一笔下来,然后一转笔锋向下,又一掉头笔锋再回来,三折用笔,腕是在转。你能体悟到,仿佛看潘先生在眼前作画,才能读懂这张画。
鉴赏需要见识广才能成。每一位画家、书家都有自己的特点,你读通了的话,就贯通了,贯通之后这些个学问就变成活的了。
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段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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