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武晚年给女儿王小燕的画像

　　父爱如山，肃穆沉稳，爱与担当同行。传奇画家王子武身上的“头衔”很多，其中一个重要的角色是父亲。在生活中，他是一个怎样的父亲?有什么趣事?针对此，日前，本报记者独家专访了王小燕。在采访中她畅谈了与父亲王子武在艺术、生活上点点滴滴，呈现着一份感人的“父女情”。在她的眼中，父亲非常完美，“形象好、善良、敬业、画得好、待人好，他待所有有生命的都好。”

　　画家王小燕是画界“国宝级”人物王子武的女儿，从小在父亲的悉心指导下学画，领悟到了传统中国画的真谛。她于1986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科，留校任教。经过大学系统的专业训练和多位名师指点，开阔了视野，奠定了更为坚实的基础。1988年东渡日本留学，1990年考取日本东京艺术大学日本画科研究生，师从加山又造先生，并成为其得意弟子。

　　关键词：慈父

　　对于王小燕来说，父亲王子武在她心中占据了很重的份量。她对父亲的第一个关键词是：慈父。

　　王小燕跟记者回忆说，在很小的时候，她父亲除了画画之外，有空休息的话会给他们兄弟姐妹做很多美食。这些美食当中首推擀面片，“我父亲擀面片是一流的，他的秘诀是一定会把面揉的很硬，很筋道，吃起来很过瘾。过年的时候，他亲自烫面，把面烫得很好，然后炸油糕，外面的皮酥酥的，都特别好吃。还有冰糖肘子，他都擅长。”

　　王小燕眼中的父亲也是个“吃货”，“他吃的蛮讲究，就是单调了些。年轻时他老吃那几样。面食比较多。现在还好点，我们觉得他身体不好所以就让他吃的全面些。但他最喜欢吃的还是面条。陕西人就是一碗面嘛，他就是吃一碗面。”

　　在陕西人眼中，人生不过一碗面。不论走到哪儿，看到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就是一份乡愁，一份思念。

　　王子武对自己子女的照看深入生活的方方面面。孩子们从小的衣服穿戴多是王子武买的。王小燕说：“父亲很细致，我们稍微大一点，懂得爱美了，喜欢好看的衣服。所以他去香港开会，去北京开会出差他都会给我们买很时尚的衣服。”

　　在王小燕记忆之中，有一件让她印象深刻的事情。王子武2010年7月突发疾病，王小燕从日本紧急赶回国，父亲近五个月住院治疗，刚刚大病初愈。出院时正值天气寒冷，王小燕当时没有带足衣服，父亲见她穿这么少，说我去帮你找我的两件衣服。彼时，他走路也是斜斜的，摇摇晃晃，就这样走着给女儿找衣服去了。王小燕看着父亲的背影，一如《父亲的背影》所描述的，那一瞬间，她内心也涌动着心酸和感动。

　　关键词：严父

　　王小燕6岁开始学习绘画，父亲就是她的启蒙老师。通过长期艰苦严格的训练，临摹徐悲鸿、齐白石和父亲王子武等大师的作品，王小燕博采众长，掌握了素描、油画、水彩等画种，在艺术上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但少有人了解的是，王子武刚开始并不同意女儿走绘画这条路。王小燕说，“当时父亲说，画画太苦了，尤其是对女孩子来说。画家整天要出去写生，翻山越岭，风吹日晒。过去的画家不像现在，现在画家有机会或者画得好可以卖画。过去的画家叫穷画家，父亲当时不同意是因为不希望我们日子过得太苦。”

　　后来王小燕坚持要从事艺术，王子武也接受了，并对自己的女儿言传身教，倾尽所有。“自我懂事起，就时常看父亲画画，并和一些艺术家互相交流，切磋技艺，”王小燕认为从小家庭的熏陶对她而言有着启蒙作用。“父亲对我们要求很严格。他说，既然入了这个行，要画画，你就要把画画好。”

　　所谓严师出高徒，王子武要求女儿每天都得练字，天天早上起来写练字。“我最早也是从欧阳询的九成宫开始练起，后来又学张黑女、金农。父亲会找到他认可的画家范本让我学习。比如说齐白石的画册，黄宾虹的，还有徐悲鸿的、蒋兆和先生的都有。国外的比如列宾的等等，父亲也会给我很多名家的画让我练习素描。”

　　王子武对女儿在艺术领域的教诲是多写生，多画画。这一直让王小燕收益匪浅。“父亲说，画画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除了理解还要有悟性，感悟，消化，变成自己的东西。他说，你临摹一幅画，你要多观察，多看，它为什么要这样构图。比如说画动物，画植物，画风景还要看它的造型、用笔、用墨。他说，临摹不是说你画的一模一样就行了，一定要理解它的精神。”

　　在父亲的影响下，王小燕也非常注重写生，每次写生不仅随手画很多速写，还要拍很多照片，回家以后认真研究，酝酿画作，每一幅作品几乎都经过一个长期酝酿的过程，相同的题材，总有区别于其他画家的亮点。

　　关键词：陪伴

　　父亲的光环对子女来说是一把双刃剑。有这样一位著名画家的父亲对王小燕而言，也生出另一种感受。王小燕说，当时父亲的光环太强了，于是她想换个环境，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机缘巧合之下，她来到了日本。

　　听到女儿要去日本的消息，王子武也是不同意，心有各种担忧，后来拗不过女儿答应了。他以为女儿吃了苦，不到三个月就会自己回来。哪知道，王小燕一呆就是三十年。

　　在王小燕旅日期间，她和父母亲几乎每天都保持电话联络，期间王子武和夫人也去过日本两次，与女儿见面。看到女儿在日本的寓所家具很简单，说你只顾给家里买需品，自己却这么简朴。他坚持陪着女儿去购买，并叮嘱女儿也要多照顾自己一些。

王子武给女儿王小燕的画像

王小燕给父亲王子武画像

　　王小燕还跟记者分享了一个有趣的故事。王小燕每年都会回国探亲，也常陪父亲去北京住上一阵。那一次在北京临出发的时候，王小燕忘记订机票了，中途又从机场又回到了北京市内家中。虽然事情很乌龙，但王子武心态很好。闲来无事，王小燕一直说给父亲画写生都没有画，于是她提出给父亲画张速写。王子武欣然应允。王小燕就用了十几分钟给父亲画了幅速写。王子武看了说好，“我这么多年没有画人物写生了，我也给你画一张吧。”他就拿起画笔给女儿画了一幅肖像。因为他有严重的白内障，看不太清楚，所以人物肖像后来画的很少。而给王小燕画的那一张是目前他的最后一张人物肖像画。当时他们开玩笑说：“我们都赚了”。

　　2010年，王子武生病，王小燕立即从日本飞回深圳。在她心里父亲占有很崇高的地位，几乎是她生命的全部。近几年因为父亲身体不好，她毅然离开在日本长年耕耘的艺术田地，离开熟悉的生活，离开多年相处的学生和朋友，从日本回到父亲身边，照料父亲的日常起居生活，谱写“你养育我长大，我陪你到老”的佳话。

　　前不久正值父亲节，王小燕为父亲带来了一场别样的庆祝方式。她举办了一场艺术雅集，邀请了父亲的亲朋好友前来一起同乐。不仅给父母带来了他们最爱的秦腔《状元煤》等剧，还有青年画家罗小颜亲自为王子武创作了一幅他的个人画像，更有琵琶、演唱等文艺演出，宛如一个小剧场。这中间当然少不了王子武最爱的西北家乡风味，现场气氛其乐融融，爱意满满。

　　在这场雅集上，王小燕也谈及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在我的记忆中是一个潜心钻研作画之人，虽然大大小小疾病缠身仍不能舍弃他的画作，即使三四十岁因肺结核情况危急;近十年前因心脑血管等大病一场。病痛折磨他数十载，我见犹怜。好在这些年，在母亲、家人、朋友们的倾力呵护下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父亲身体日渐好转，我心甚欢，在此衷心希望父亲能从早日康复，执起画笔再著丹青，留下传世佳作。”

　　“我的父亲就像一本大书，在年幼时往往读不懂他，等到我们真正长大了，父亲也变老了，再重新打开这本大书，才能读懂父亲那颗真诚的爱心”，王小燕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