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现场

2019年3月30日上午十点，“夏永康：越轨——镜头背后的二十五载”巡展·湖南站在谢子龙影像艺术馆开幕，展出逾100幅他为电影、杂志、个人项目等拍下的照片与拼贴作品，其中有为人熟知的影像，也包含部分从未曝光的珍贵相片，由策展人Karen Smith从一万四千张照片中筛选而出，为香港电影与时尚文化界的黄金时代保留了最为珍贵的图像档案。

夏永康1964年生于香港，从加拿大艾米卡尔艺术设计大学(Emily Carr Institute)毕业后，1991年回港开启摄影生涯，并创立屡获殊荣的设计工作室Shya-La-La。1997年，夏永康被导演王家卫指定为御用摄影师及平面设计师，他们的合作始于《春光乍泄》，而后陆续拍摄了《花样年华》《爱神》《2046》，从这些电影作品中，夏永康成功探索了个人摄影的创作方向和标志性的风格和优势。从时尚刊物到艺术人像摄影，他的作品永远诗意、性感，充满感情色彩。2010年，夏永康拍摄其处女作《全城热恋》(2010)，之后便越来越多参与动态的视频制作而非静态的影像拍摄。

夏永康一直游刃于摄影、电影、录像装置和创意产品多个领域。他的首个个展《Distraction/Attraction》于2006年在东京森美术馆举行，随后第二个个展《This is Real》于2011年在新加坡ION艺术画廊举行。2017年，夏永康终于首次在大陆举办了个人展--《越轨 – 夏永康摄影展》。这个展览也是他25年职业生涯的影像档案，先后到多个城市巡展。

这是一个喜爱香港电影的人都不愿意错过的展览，开幕式现场非常热闹。在开幕式仪式上，夏永康在展墙上留下了一句话：永远不做易事。简短的开幕仪式结束后，夏永康走进展场为首批幸运的观众进行导览，细细讲述作品背后的故事。

“猜猜这是谁”是夏永康在导览中玩得最多的游戏。抱着玩的心态去拍摄，抓拍人物最真实的一面，夏永康由此创作了不少作品，以至于超越我们对拍摄对象固有的认知，包括先锋的莫文蔚、端庄的杨紫琼，暴走的桂纶镁等等。“很多人一眼看过去认不出桂纶镁，因为她跟大众印象中乖巧的桂纶镁很不一样。我就是要表现她不一样的一面，这很好玩。”

拍摄了这么多艺人，张国荣是一直是夏永康的心头最爱。在阿根廷为《春光乍泄》的拍摄作品是此次展览的重要部分，为哥哥留下了许多珍贵的影像，包括那一系列在天台晒太阳的经典照片，主办方特意准备了绿色展墙。

“当时王家卫找我去拍剧照的时候，是我第一次帮大导演和明星拍照。因为第一次拍摄，我什么都不懂，也没有用消音盒，大部分剧照都是在演员们的休息时间完成。于是，我们在一张照片上能清晰看到杜可风的手。其他的剧照师不会拍这些没有准备好的画面，因为他们要说故事，而我只能在拍摄前后抓拍照片。”这件事让他形成了一个习惯，习惯在演员没还没有进入状态时再进行抓拍。

因为《春光乍泄》，夏永康和张国荣成为好朋友。除了《春光乍泄》，两人还一同于2000年奔赴内地五个城市，拍摄了日后在日本出版并广受好评的写真集《庆》。两个人在内地一共呆了三个月的时间，很多时候他们都不在拍摄，只是走路，流浪。在夏永康的镜头下，张国荣或站或躺，呈现出都是最放松、最自然的姿态。“我曾经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偏心’。他说，我喜欢你，我就想给你多一点。”夏永康在导览现场深情回忆。

这一系列作品是夏永康在桂林为张曼玉拍摄的。夏永康在拍摄《花样年华》时与张曼玉结识，很快变成了朋友，常常为其拍照。

“当时我很大胆地提议杂志，让曼玉跟我去桂林拍摄这组照片。我想讲述一个故事：一个农村女孩，丈夫在国外挣钱，寄给她很多很时尚的衣服。女孩在农村穿得很美，却很孤单。这一组照片的主题是关于农村妇女独自在家带孩子，等待丈夫归来。”夏永康这样跟张曼玉说：你住在桂林，你老公在法国，常常寄给你一些很美的衣服。张曼玉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手臂上写着“中国人”是张曼玉自己的想法。她像很多英国杂志上的女性肖像一样，只睁着一只眼睛，这样的张曼玉显得很俏皮。

展览还展出了夏永康的一些拼贴作品。夏永康介绍，在阿根廷拍摄《春光乍泄》期间，每天收工之后他就在酒店里做拼贴。“在片场时，每天收工后我都会在现场的垃圾桶找拼贴的素材。这些作品上的很多东西都是拍摄现场的废弃物--抽完的烟头、喝完的咖啡、吃完的饭盒、工作人员们看完的报纸。每天的拼贴就是我在南美的日记。”

“越轨也就是打破常规。”在导览结束后，夏永康在谢子龙影像艺术馆4楼的1号摄影棚接受媒体群访，雅昌艺术网和艺术头条受邀参加。

Q：您在导览中说到了很多自己作品的特点，比如说不完美、有故事等等。在您看来，什么样的照片是一张好的照片？

A：我读书的时候，我的老师说了一件事情。他曾在纽约教学，有一次让学生们交了很多作品。学生们上交了作品就去吃饭了。等他们回来后，我老师对他们说，你们吃饭回来，会不会挑错自己的作品？这是一句讽刺的话，言下之意是大家作品都差不多。这件事情让我明白，我的作品要跟其他人不一样。

我在大三的时候就开始尝试要拍摄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专业的人太多，我不想跟他们一样，我就故意去破坏。我刚到香港时，这种拍摄方式并不能被人接受。刚开始我并没有找到方法，遇到了很多不开心的事情。我给自己规定，哭5秒之后就不要再哭了，继续拍摄。

刚毕业的头十年，我是这样想的，拥有自己风格的作品才是成功的。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再来回答这个问题，我会说觉得无所谓。什么都可以打破。真实状态下的作品最能打动我。即使很丑，但是很真实。只要真实，什么都无所谓。

Q：您被称为“王家卫的御用摄影师”。您在导览中也介绍了，他曾给您很多拍摄的建议。在您拍摄个人风格形成的过程中，王家卫导演在哪些方面影响了您？

A：他是我的老师。我刚毕业回到香港，就遇到了他。第一次下到片场，看到电影的拍摄场面，我很激动。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这种工作状态很好，我觉得很兴奋。我学不到他的东西，只有他才知道，他自己要搞什么。但是他选照片的方式对我影响很大。我拍了一大堆的“垃圾”给他看，他会看得很认真，然后把一些虚的、错的挑出来。我很奇怪，就问他为什么选这些错的。他反问我，什么是错的？这是他给我最大的影响。

Q：近期有哪些拍摄计划？

A：我现在很随缘，广告也拍，商业片也拍。我在拍电影的过程中很享受。最近在接触电影剧本和电视剧剧本，不久后会有新作品在影院与大家见面。

Q：您经历了从摄影师到导演的转变。在很多人的认知里，艺术家是非常自我的，而您很喜欢很多人一起工作的氛围。您怎么看这个身份的转变？

A：不管是艺术家身份还是其他身份，都是大众给我的标签。我的工作就是不断撕掉标签，不断打破。我不会给自己限定一个身份，我没有想象我是艺术家，我还是喜欢自由点。

作者：江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