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琦画《秋水长天》墨笔山水

　　概说题款

　　以现在的看法，在书画作品上如果没有作者款题及他人题跋，就被视为没有完成的作品。但书画上从无款题到有款题，再到同时有他人题跋，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发展至今就形成了许多讲究。

　　中国画题款包含“题”与“款”两方面内容：在画面上题写诗文，叫做“题”。在画上记写年月、签署姓名别号和钤盖印章等，称为“款”。

庞琦画《寻隐者》墨笔山水斗方

　　题款是指在书画上题字和落款。通常能写画两笔的人都会认为：“在作品上写几个字那还不容易么，谁都会”。但是，要想做到安排得当，做到有品位，体现出修养，那就不那么容易了。

　　比如：在人际交往、礼仪方面，有见识、有教养、识大体、知进退、讲分寸，使人一接触就能看出一个人是否有档次。

　　在一件书画作品之中，诗书画印、笔墨情趣等各方面也都能透露出作者的审美格调和文化修养，书画题款就包含其中。

　　具体地说：作品上落什么款，怎样落款，怎样题，怎样跋，这中间的学问实在是大了去了，在这里只能概括说一说。

　　无款时代

　　古人早期不习惯在书画作品上落款。汉代以来，一直没作者名款。唐宋以前的绘画作品不落款，往往由别人题写出作者。比如：晋顾恺之《女史箴》虽有题款，但题款与箴文笔法不同，是后人所添。

东晋·顾恺之画《女史箴图》题款是后人题写

　　比如：李公麟的《五马图》是黄庭坚在上面题写的笺题和后跋。黄庭坚在跋文中写道“余尝评伯时人物似南朝诸谢中有边幅者，然中朝士大夫多叹息伯时当在台阁，仅为善画所累。余告之曰：伯时丘壑中人，暂热之声名，傥来之轩冕，殊不汲汲也。此马驵骏，颇似吾友张文潜笔力，瞿昙所为识鞭影者也。黄鲁直书。”

北宋·李公麟《五马图》黄庭坚跋文点明作者

　　再如：武宗元的《朝元仙仗图》赵孟頫跋：“余尝见山谷跋武虞部五如来像云：‘虞部笔力遒古，可追吴生，便觉石恪辈相去远甚，不足可观。’此图是虞部真迹，宣和谱中所载朝元仙仗是也，与余所见五如来像正同，故不敢以为吴笔。然实数百年间宝绘也，虞部名宗元，字总之，大德甲辰八年望日，吴兴赵孟頫跋。”

北宋·武宗元《朝元仙仗图》赵孟頫跋文鉴定作者

　　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都没有落款。但是有蔡京的跋文：“政和三年闰四月八日赐。希孟年十八岁，昔在画学为生徒，召入禁中文书库，数以画献，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遂诲谕之，亲授其法。不逾半岁，乃以此图进。上嘉之，因以赐臣京，谓天下事在作之而已。”

北宋·王希孟《千里江山图》蔡京跋文点明作者

　　宋以前的画没有题款，即使有也只在不明显的地方题个名字而已；后伴随文人画的兴起而发展起来，最终成为传统绘画艺术的重要形式。

　　有款时代

　　唐人绘画只写小字藏树根石罅，书不工者多落纸背。北宋时期开始有款，始记年月。但早期仅简单写个名字，仅细楷，书不两行。有的画院画师则在名款前加个“臣”字，一般都写在边角或树干、石上等不显眼的地方。

　　比如：郭熙《窠石平远图》，在画幅左方中下部，用隶书小字写名款。

北宋·郭熙《窠石平远图》左中下部隶书题款

　　再如：郭熙《早春图》左方署款“早春，壬子年郭熙畫”，並鈐有“郭熙筆”長方朱印。

北宋·郭熙《早春图》和《窠石平远图》题款局部

　　古人为了题字不会干扰画面的艺术效果，尽量在不明显的地方题款。即使在明显的空白处题款，也要写很小且工整的字，和画面保持协调一致。

北宋·郭熙《早春图》左方署款

　　还有范宽的《溪山行旅图》作者的题款“范宽”两个字在山石缝隙中，很难发现。

北宋·范宽《溪山行旅图》题款在树锋中

北宋·范宽《溪山行旅图》题款局部

　　至于题，则至米芾、苏轼时，虽提倡文人画，也仍不见有长行大篇跋题在画上或卷后。惟苏轼有行楷，或跋语三五行。约最早到米芾之子米友仁等，才始见有较多题跋。

　　到元代则风气一变，强调诗、书、画三者结合，从款识姓名、年月，发展到诗文、题跋，有百余字者。书画的“款跋”是作品的一部分，其内容形式、位置与作品之间互相增益，使之成为统一整体。

　　比如：倪云林的《六君子图》中有作者自题的作画经过：“卢山甫每见辄求作画，至正五年四月八日，泊舟弓河之上，而山甫篝灯出此纸，苦征余画，时已惫甚，只得勉以应之。大痴老师见之必大笑也”。还有黄公望的题诗：“居然相对六君子，正直特立无偏颇。”

​元代·倪瓒《六君子图》自己题款

　　自元代之后，在画上题书诗文已成为中国画作品上增添诗情画意的一种艺术手段。至明清题跋之风从此大盛，至今不衰。

　　清代王概《芥子园画传》说：“元以前多不用款，或隐之石隙，恐书不精，有伤画局耳，至倪云林字法遒逸，或诗尾用跋，或跋后系诗，文衡山行款清整，沈石田笔法洒落，徐文长诗歌奇横，陈白阳题志精卓，每侵画位，翻多奇趣”。文人画发展至明清之际，款题从隐蔽中走出来，形成书法与绘画联手跳交谊舞，成为一位不可缺少的搭档。

　　题款，又称落款、款题、题画、题字、款识。款识（kuǎn zhì）。古代神鼎彝器上铸刻之文字。有三说：其一，“款”是阴字凹入者，“识”是阳字突起者。其二、款在外，识在内。其三、花纹为款，篆刻为识。后世在书、画上标题姓名，也称“款识”、“题款”或“款题”。

　　题款不仅要求诗文精美，同时也要求书法精妙，因此，题款必须在文学和书法上同时具备较高的修养。

　　关于题款的位置和字数、落款的字体等，下集接着谈。

（待续）

作者：庞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