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秋以「『梅洁楼』珍藏张大千泼彩巨制〈春云晓霭〉领衔，此作乃画家创作高峰时期之顶尖代表作，一直为画家珍藏，屡经展览著录。画上薄染淡赭，再敷水墨，复以石青、石绿等矿物颜料大片泼洒于上，任其在纸上不经意地流淌，瞬间碧翠满纸，葱葱郁郁。其色泽浓重，在水墨衬托下更显沉艳亮丽，如宝石般绚烂悦目，亦因矿物颜料之特性，从不同光线、折射角度，见堆叠交错间之厚薄肌理，巧妙地营造宛如风吹云涌，雾笼青山之景。上方轻泼白粉，在黝黑湛蓝中闪现一道飘带，浮荡天际，漫不经意地营造轻如烟，淡似雾之象，连绵群山，若隐若现。全纸几近满涂，画家在彩墨缝隙中巧妙地「留白」，透出纸上橘黄，直如破晓时份之一抹曙光，划破静谧，骤然璀璨。画面尺幅恢宏，用色淋漓，虚实相融，得雄奇深邃、大气磅礴之势！

爰翁。五十七年戊申七月廿一日作。

 钤印：「辟浑沌手」、「大千世界」、「大千唯印大年」。

冯幼衡，美国普林斯敦大学艺术考古系博士毕业，长期执教艺术系、书画系。她曾任张大千私人秘书，对其艺深入钻研多年。其著作〈形象之外：张大千的生活与艺术〉（1983）、〈借古开今：张大千的艺术之旅〉（2019）为了解张大千其人其艺提供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春云晓霭〉是画家在巴西时期的泼彩作品，也是他泼彩达于颠峰的巨制，画面大胆抽象，墨彩掀起一股狂飙的气势，如入无人之境，是他创作最具爆发力时期的代表作。

本幅为横幅构图，画面几乎全满，略无留白，乍看只见墨色上堆积着大块鲜艳的石绿，有色彩造成的视觉兴奋感，但因并无任何细节描绘，会引起观者暂时的迷失，但旋即在画面上方看到疑似峰峦的数个山头，左方峰峦上还有曾在传统中国山水上出现的植物表征，再加上画面右下角的若干山石纹路，若非这些微小的细节辅助，让观众可以将之阅读为山水，它简直就是纯粹的抽象画了。由于画面的瞬间性与狂扫之姿，会令人误以为这是即兴之作或神来之笔，其实这样的画面效果得来不易，作画的过程也颇耗时费日。

首先画纸需先贴在板子上，上了胶矾后，再将其喷湿，待这些工序完成，画家会拿着一盘调好的墨汁洒上去，再令门生晚辈将木板晃动，摇到他满意的程度为止。大势底定后，画家再从远处各个不同角度观看一下，便胸有成竹了，他决定在右上方的山头侧影略为着墨，右下角添加起伏错落、犹如网状的粗笔皴纹，及一朵墨花样的浓墨团，并在左上方光影变化处，点出极为细密团簇的苔点。然后等墨色将干未干之际，再趁势将石绿及白粉倾洒上去，画面上方就是白粉与石绿「撞击」后，所产生的奇妙变化，忽然在沉郁厚重的山体顶端出现了云岚游移，与山巅沐浴在神秘光晕中的景象。外加有了上述细节的经营与画龙点睛，逐渐在一片混沌中分辨出草色岚光、山石肌理、以及浓密的树色，一幅气势奔放雄浑、色彩光艳照人的泼彩山水方才大功告成。

此幅系大千在1967-68 这两年所创作一系列无疑是他一生创作中最大胆、最具挑战性，也最富现代性的泼彩作品之一。〈春云晓霭〉延续着画家1967 年在〈秋山夕照〉、〈山雨欲来〉、〈瑞士雪山〉等画中的创作路线，画面上与中国山水的联系及文化意涵已降到微乎其微。如本幅几近抽象，只有画面上的三方红色印章，与上述隐约透露的细节，尚保持着和中国传统山水的一线相通。

本幅恰如其分地在左方钤有「辟浑沌手」一印，此语出自石涛，意谓在一片混沌中开辟出一片新天地来，石涛用他的「一画」手辟鸿蒙，大千则以泼墨泼彩的飞动，创造天地。论再现宇宙之神自然之奇，大千的豪迈气概与旷达心胸都足以与造物者同游。」

——节录自〈从古典到现代—张大千的艺术1950-1983〉（台北，羲之堂文化出版事业有限公司，二○一九年九月）

展览：

①美国洛杉矶，恩克伦画廊，〈张大千画展〉，一九七三年三月二十五日至四月十四日

②汉城，世宗文化会画廊，〈张大千画展〉，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十五日至二十四日

③台北，历史博物馆，〈张大千九十纪念展〉，一九八八年五月十四日至六月十六日

④香港蘇富比艺术空间，〈无象之象︰张大千精品展〉，二○一九年十月十二日至十一月九日

⑤香港会议展览中心，梅洁楼及香港蘇富比联合主办，〈梅洁楼藏画展览—大师点滴〉，二○二一年四月十六日至二十日

著录：

①〈O Cruzeiro周刊〉（巴西，一九六九年一月九日）

②〈张大千画展〉目录（美国，洛杉矶，恩克伦画廊，一九七三年三月），图版11

③〈张大千画集〉（汉城，东亚日报社，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图版3

④〈张大千画集〉第五辑（四川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一年），页4

⑤〈雄狮美术〉月刊第一三五期，一九八二年五月，封面

⑥〈张大千九十纪念展书画集〉（台北，历史博物馆，一九八八年五月），图版94

⑦〈大成杂志〉第二一一期（香港，大成出版社，一九九一年六月），封底内页

⑧〈收藏天地〉第十九期（香港，一九九一年），页118

⑨〈云山泼墨张大千〉，汤皇珍着（台北，雄狮图书股份有限公司，一九九二年十月），页142-143

⑩〈香港蘇富比二十周年（1973-1993）〉（香港蘇富比有限公司，两木出版社，一九九三年），图版675

⑪〈名家翰墨〉第四十期，张大千前期山水画特集（香港，翰墨轩，一九九三年五月），页116

⑫「梅洁楼」二○○四年新年贺卡

⑬〈从古典到现代—张大千的艺术1950-1983〉（台北，羲之堂文化出版事业有限公司，二○一九年九月），封面及图版63

⑭〈无象之象︰张大千精品展〉展览图录（香港蘇富比有限公司，二○一九年十月），页44

⑮〈梅洁楼藏画展览—大师点滴〉（梅洁楼，二○二一年四月），封面及页68-69 

二○一九年，香港蘇富比〈无象之象︰张大千精品展〉现场

二○二一年，〈梅洁楼藏画展览—大师点滴〉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