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是国际上极受瞩目的当代艺术家，李真的雕塑将当代艺术的创作手法，与佛学和道家等提供灵感的形象完美融合，他创作不辍，欲理解他众多的作品与系列，有很多进路，我们也发现他擅用具体的雕塑表达抽象的诗词文字。他在作品上经常使用暗喻手法，雕塑似乎欲说还止，观者在心理上往往产生不同解读，并从雕塑本身透过参与，各自心领神会。人们总是不由自主的被李真的雕塑吸引，并且很容易体会到其哲学内涵和文化情思。李真的雕塑之所以能对观众达到这种效果，我认为内在于雕塑的形式特征，外在于他对色彩（黑，红，银及金色等）的运用之中。

　　观看李真的雕塑作品，观者会被色块面所深深吸引。雕塑的表面极度光滑，反射出落在雕塑上的光线，色块面增加了雕塑的形式。由于艺术家所选择的质感加上作品弧形、流动的线条，使得观者的眼光被雕塑的形式所捕捉，不停的留连在雕塑上，观者的视点不断转换，使静态雕塑有如「气」的微妙变化和游移不定。从视觉心理学的角度，黑色本来会产生收缩和沉重的感觉，但李真的黑色雕塑造型圆满而扩张，似乎充斥着气体或能量，既有收敛情感的特质，又成功制造出悬浮感，显得「既重若轻」。这种视觉张力使得地心引力在雕塑上失去了作用，使观者达到了一种永恒（timeless）的视觉心理状态。可以说，李真巧妙的利用颜色（color）和形式（form）的对比，在静与动、重与轻的对立和平衡中，创造出一种心理学上雕塑和观者的互动。

　　李真的雕塑令我联想到了西方绘画史上的黑色画（Monochrome Black）的美学观。西方画家有一种使用单纯黑色的传统，藉此反映墨色，以代表东方的象征意涵；他们有些使用黑来创作出画面和背景，也就是画布（白或米色）的辩证关系；而黑色也被用来再现对神秘力量的冥想与向往。关于黑色，李真曾自述道，「通常我们看到黑色的物质，总是沉重的。当你打坐或者闭上眼睛的时候，黑色却是最轻的。但重要的是在表象之外的内心语言。」只有这种亦重亦轻，无色的至静，可以作为精神的承载，使抽象性的空与气，得到圆满的表达。加上李真采用东方的墨黑色来表现在雕塑上，更是独特。即使目的不同，但大体来说都是把观看绘画的过程作为一种人和自然的沟通，我认为李真因此更多元、更丰富，有着更多的可能，比其他纯粹表现视觉意境的艺术家不同，呈现更多的心灵感受。李真这种艺术策略使我的雕塑史知识匮乏，让我更确认李真雕塑独特的创造性。

　　颜色已经不再是纯然攸关视觉与心理，同时还凝结了东方文化的「虚空」美学。李真立基于中国禅宗「空而不无」的思想，以及道家「虚空粉碎，大地平沉」的表述，发展出他个人的艺术语言去表达一种心灵境地，在在丰富了他的雕塑世界，《虚空中的能量》、《大气神游》、《神魄》、《天燧》和《青烟》等系列作品进而一一问世。

　　可见，艺术家巧妙的以雕塑，经由色彩传达给观者的视觉、心理及文化三种符号，创作出独有的面貌，是一种新东方美学的表现方式。

　　（杨心一：策展人、美国康乃尔大学艺术史博士）

作者：杨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