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这事儿,最好不要离开自己的生活经验,万不得已,才拔着自己的头发往上飞,去画一些非自己经验里的东西。中国传统水墨画长期的因习观念,尤以近代为盛。于是画谱泛滥,唯古人马首是瞻,“师造化”抛之脑后,一朵花,一棵草,一片山水,放之四海而皆准,天南地北一个样,芸芸众生间,千差万别的指末神经里出来的图画,好似一个人的观察和笔性,从而把诺大的一个水墨生态拖进了一个“复制时代”。这实在是水墨画最无聊的一个演进结果。吴冠中先生说,看一个展览,好似看一个戴面具的化装舞会。这自然是有意遮挡自己,以假取宠的一种画画形态;与这种形态同质异构的就是因习“他者”,这种“假”同样可怕和无味。
我即是本着这种立场而欣赏
姚震西的花草水墨的。姚震西的生活、画画总有那么一点讲究和自我。所以他从未走向过宏大叙事和社会性题材的美学方向,而是对周遭那些习以为常的花花草草心生爱意和怜惜,从中寄含趣味。这种生性与花草私语、相伴的习性,十几年不曾改变,只是近来愈加从中看出门道,更加留意朴实、平凡状态里的花草环境,眼之所见,信手拈来,转换为笔墨、图式,让人相对就嗅出了土地的味儿和那种久违于野郊的青涩草香。
看姚震西的草花园圃,有一丝感动,想与之亲近,是因为它撩拨了许多人平常的生活经验,也是真实生命里花草的精神语境,不假、不虚、不燥、不酸。姚震西把自己的花草称为“生活花鸟”,朴朴素素大白话四个字,确有几分道理。
花鸟忌谱式和呆气,张彦远要求回避的那种“形貌采章”、“历历俱足”、“外露巧密”,姚震西均一一在画室里将其退掉,而把从自然、真实形态里得来的花花草草转换为高度写意的自由空间,做得像文人艺术一般,不拿腔调,随意勾涂几下,就见出格调。所谓“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如今姚震西满堂满壁的闲花野草,已无一处不是另类、趣在法外的平常世相。
刘新
作者:刘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