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园遇险

　　不记得日子了，李茹凤姐妹约我到宁园划船。她们说上星期她大哥带她们学的，两小时就两毛钱。我在发大水时，在院里划过那个自制小筏子，所以我不怕上船，可我并不会划，她俩教我。李茹凤身高腿长，力也大。我和她妹差不多，两条腿必须蹬着横帮全身借力，才能划动。但我俩很努力、用心。前前、前后，从左转、从右转，要领会学会了。唯一遗憾的是力量小，一会儿就大汗淋漓。但划船比自行车好学多了。

　　从北平回到天津后，“中国地”住的表姐也来约我到她家小住。表姐比我大五、六岁。是二舅的女儿，婚姻不顺，叫我去，不过找个发泄郁闷的对象，我虽然很多事不懂，可是已不是儿童了，会说一些“打抱不平”话，表示对她的同情。去了一天，我就想回家，我这个“高级儿童”对表姐的处境，是无法理解的，对她重复的诉说，竟有些耐烦不了。表姐觉得对我不住，她作为儿媳妇，又不便带我外出闲逛，就和她婆婆商定叫她的“小姑”陪我玩。

　　她“小姑”十六岁，梳着天津人少梳的两条长发辫，个子有一米六左右，比我高，但身体似乎不其健壮。我俩计划去宁园玩。临出门，院里的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非要同行。我不喜欢小孩，但这是人家家里，我就没表态，反正我不管，于是就带了这么个小人儿。表姐家离宁园不远，我们就步行前往。天津的街树可不如北平，很难找到树荫，边走边冒汗。言谈中，我发现她很多事不知道，更没什么主意。我决定不能被这人瞎“带”我，浪费美好的时光。我得出主意：“天这么热，咱俩到了宁园划船吧，不贵。”“我可不会！”“我会。”到了宁园，我两毛钱买了船票--我出的主意当然不能叫人家花钱。可能太热，湖上的船不多，倒是沿湖的柳荫下茶座的人挺多。我的目标是划船，船少更好，太阳我可不怕。我很惬意：我可独霸操撸，无人和我分享这个机会。对面的这两个人更是心甘情愿服从我的调动，我要叫她们享受，我给她们带来快乐，对此“重任”我很认真对待，于是我埋头在实践中，复习那些划船要领。划到了湖中央，似乎水的阻力挺大，我以为可能是水深的原因。可她叫起来了：“回去吧，回去吧，人家都走了。”我心中有气，刚上来一会儿，离交船的时间还早呢。可是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起风了，湖里已有明显的波浪涌动，整个的湖里只有我们这一条船。我因为埋头划船，没有抬头；又满身出汗，没有感到凉风的吹袭。这一看，才意识我们处在一个危境之中。那个小人在“小姑”慌乱的影响下，哭闹起来。我扭头看了一下湖岸，几乎岸上的人全都面向着我们，一张张面孔全朝着我们注目。因为远，我看不到他们的面部表情，但是有好几个日本兵却站在岸上边叫边摇手，我心中陡然一阵慌乱。划船是我的主意，是我闯下了大祸。别人都在远远的岸上，只能隔水喊叫而已。我想起了书中有英雄“面临泰山崩而不惊”镇静面对危机的描述，我要镇静以对。首先得叫她两别扰乱我，我可不客气了：“嚷嚷什么，别说话！”于是我就不理她们了，观察了靠岸的方向，复习着要领，用大力气抵御着风浪的干扰，终于到了岸边，船工一边钩船，一边说：“小姑娘，真行，有两下。”我领着她俩躲开日本兵走向园门。离开了危险，她们就忘了疼：“怎么刚来就回家呀？”我心中可有点烦了，怎么这都不知道？“既然起了风，接着就会下雨，没带伞，不赶紧回家，还不成了落汤鸡，带个小孩，病了怎么办！”一场临危的考验，对我以后应对突发事变时，冷静以对能力的成长，功莫大焉！

作者：江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