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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艺术访谈录 灰灰:命运是不可知的旅程

2015-03-05 07:33

  本报特约记者 高小寒 北京报道

  当很多艺术家纷纷逃离北京的“雾霾”飞往云南、丽江等地,灰灰却固执地选择留守北京,用一种在场感来对抗和体验“雾与务”,即当代艺术与生活的内在体验与交织,雾霾是呼吸也是生活,也是另一种行为艺术,因为它背后的复杂与无奈就如同无数生活在宋庄艺术村的画家,他们无奈地坚守和希望着,因为这是它们精神的家园。

  灰灰曾徒步2600公里步行到北京,这本身就是一种行为艺术,他在音乐、行为与艺术之间跨越和游走,觉得人生就是一段不可知的旅程,以身体的印记来计数时间和距离,用以抵抗物质记忆的流逝。

  “出走”更是一个“男性”词汇

  高小寒:2007年,你徒步2600公里“逃离”云南,“出走”北上京都?这算不算是你的行为作品?

  灰灰:诺奖作家爱丽丝·门罗在《逃离》里说,命运对有些人注定是一段不可预知的旅程。人人都认为我的思维方式是不对头的,现实的困顿使我质疑可以在多大程度上确认自己,但我认为“出走”是一个男性意义的词汇。对男人来说,与死亡相比,孤独算不上什么;但与精神的空无相比,死亡不值一提。从释迦牟尼到高更,权力或亲情无法羁绊“突破到彼岸”的宿命。

  从昭通出发,每天大约30公里,初春到初夏,经四川、陕西、山西、河北,穿过若干繁荣或衰落的中国特色城镇。徒步是古老的丈量方式,以身体的印记来计数时间和距离,行进的步伐与自然的脉动是一致的,它与现代文明飞驰的节奏不符。当下对于时间流逝的恐慌感基本剥夺了人们除视觉以外的感官体验,眼睛就是镜头,大脑充当存储卡。而实际上,一座山,一条河,一块地,是鲜活的,独特的,有温度、自然存在着的。这是一个关乎人生重于艺术的作品。

  高小寒:喜欢音乐的人都知道“夸父乐队”,也是你很辉煌的音乐时期,离开云南是否意味离开乐队,告别你的音乐时代?

  灰灰:1997年发行了专辑《天堂之火》,这是在不可能的年代做出的不可能的事情,也不会再有青春荷尔蒙的爆发。放下“夸父”是一个相当缓慢的过程,黄金时代消逝了,这是个人不可掌控的。

  观念与错位

  高小寒:在重拾架上绘画之前,你做了一系列“易装”行为表演作品,看起来相当妖娆迷幻。

  灰灰:“易装”因服装和性别的错位,展现的是一种雌雄同体的混沌状态,我喜欢在观感上为观众创造吸引力元素。性别在生理上是明确的,但在心理上却不是非此即彼的命题,这让人困惑。因为学校与家庭给予的世界模式是二元对立的,二分法里没有灰色地带。我制造一个似曾相识声色犬马的场域,把观者带入,然而让人绝望地发现经验中的价值观、道德观没有了。情色不是为了金钱,音乐不是为了娱乐,寻求答案的本能会让他们寄希望于掌控者的解答。240分钟不停歇地反复演唱同一首作品,我逐渐陷入缺氧状态,表演继续演变为无意识的机械重复。没有权威判断,没有惯性诱导,观众陷入迷惘,进而独立思考,集体无意识被驱逐。

  高小寒:你的“手指系列”绘画延续了你一往的苦行僧做派,给我的感觉是密集而不友好。

  灰灰:批评家将其归纳为“行动绘画”,事实上,我没有一个确定 ,仅仅是迷恋身体透限的表达方式,从而沉溺于心理体验的意识,这与成长有关,我是个存在主义者,表现是纯主观的。痛苦、热情、需要、情欲、模棱两可、暧昧不清、荒谬、动摇,在这个过程中,我的中指皮肤薄至透明,渗出血丝,混入颜料,继续与画布缠磨,直至疼痛难忍,指纹暂时消失。上百万次的摩擦,近百次的残破与痊愈纠葛反复,最终证明企图磨掉指纹的实践就是一场与永恒规律徒劳无功的对战。

  创作行为在作品过程中只是一个不完整的抽象瞬间。而架上是一种记录方式,一个传达过程的结果,就像阿姆斯特朗踏上月球的那个脚印,真实注定重于审美。我总是幻想一种刺痛的形式,真正表达时间和态度,直面存在惨淡而粗糙的本质。生命是无休止的累积和重复,不管悲伤还是快乐,长久还是短暂,切肤之痛是最好的心灵按摩方法。

  艺术是一种潜意识的抵达

  高小寒:你随后的抽象作品有确定的图像来源吗?

  灰灰:我的兴趣不是单一描绘某些具体形象,我极力将作品与发掘的观念联系起来。绘画是对直觉物像观察、冥想的结果,比如某种植物、某个地点,在我所察觉到的特征中提取保留一个元素,色彩、形状、气息、声音……然后设法随性贯穿在其画面中,这是一种模棱的创作方式。我在之前为自己制定了相应逻辑,创作时完全受控于潜意识的诱导,作品独立于我的主观认知。科学手段可以使人看得越来越遥远,清晰,具体,这既改变不了物质本体的存在,也不会给观者带来创造性的愉悦。当我从第三者的角度观看闪烁着未知光芒的已知时,感觉奇特而不可言喻。

  高小寒:时隔近二十年再次筹备新专辑,你音乐上的风格上有什么变化?

  灰灰:在不同的阶段,人们会有意外的悲喜,我习惯以经验之外的方式表达想法。在我这里,行为、绘画、摄影、音乐,永远是服务于观念的手段。有时候,技术是可耻表面的,它在不被迷恋推崇的时候,才可能接近真实。我的音乐不可能孤立,为此有些失望感伤。我从根本上拒绝定义风格,因为,那必然压住一些美妙可能。我热爱把记忆中的经典、小调作为素材,杂糅、解构、重组,抛开节奏、调式、旋律,一切都在自由变化中。有些词是以我自创的语言吟唱的,意图消除词汇和声线的契合;突然也会认真地以关键词为线索,清晰地叙事、言情,习惯有规律可循。程式的出现是进化的结果,规律和框架仅适合于循规蹈矩,它们是自由的细菌并且滋生。

来源:新浪收藏-藏界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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