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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国士先生是我敬重的一位著名艺术家。此公家学绵长深厚,名闻十里八乡。自幼随父习书,领悟中国美迷的精髓,工作以后,从事话剧舞台美术设计,以中国美学的童子功垫底,在西方舞台空间意识和现代话剧艺术的精神中,熏陶、化育多年。不久,便又回过头来转入传统的中国画创作,再度在中国艺术的海洋中游戈。以故此,现代和传统互激互溶,便构成了画家创作的第一重文化背景。
在这个背景上,国士兄以大半生的艺术实践形成了自己国画创作第一个特色:中西合璧。他的画,以中国画为质为体为魂,却时不时溶进水彩画之文之用形。画花卉常常只用水分和色彩的渗化来晕染明晦光暗,而少施线描,画出传统花卉少有的饱满和明丽却又不失沉厚。有时又追求一种现代空间的构成,画出水常用奇峭而不稳定的布局,以空白暗藏意蕴,以飞线下点构成趣味。
国士先生乃湖北房县人氏,在神农架的崇山峻岭中长大,自小受荆楚文化的哺乳,精神中难免没有屈骚楚狂的艺术种子和浪漫基因。弱冠之时却参军入伍,先是进军西北,转战陕南,后转业来到陕西人民艺术剧院。自此在这块古拙沉朴的黄土地上,接受汉唐雄风的濡染。这又使得江文化的性灵和河文化的沉雄互激互溶,构成了他创作的第二重文化背景。
在这重背景上,国士兄形成了自己创作的另一个重要特色:刚柔相济。他笔下的花卉,如春阳下、清溪边的南国女儿,清丽柔媚,楚楚可人;而同一人笔下的动物,却骥驰莽原,驼行大漠,虎啸苍岭,鹰击长空,无不铁骨峥嶙,奇峭称雄;画山岭林泉,则又刚柔并济,总是将争先恐后、竞相酬唱的生命,组合于一种如乐之和的谐趣之中。李绪萱先生说得好,国士以山和水为主体的画,刚中有柔,险峻而秀雅,典型当推《神农奇观》和《武当胜境》;若是林木为主体,则是柔中寓刚,《灞柳飞雪》和《黄陵古柏》堪为代表也。
中与西、刚与柔,这是艺术文化的冲突;重合璧、重相济,这是冲突的解构,是解构后在新平台上构筑新的和谐。冲突与和谐作为艺术创作内在的两极,将冲突熔冶为和谐,使国士兄有了一种艺术张力,这种张力使他的画作有了更大容量和更多品味处,观画者在欣赏时,审美的再创造也便有了更阔大的驰骋空间。
近年来,国士兄在社会上以花卉著称,尤为月季驰名,各界趋之若鹜。他的花卉确乎妙不可言,梅、兰、竹、菊,淡雅清心,汲收西画手法画的月季,更是鲜冽滋润、艳丽多姿,不愧“长安月季王”的称号。但以我个人的眼光,他的山水画远不输于花卉。这中间并无褒贬的意味,只是个人审美情趣的偏好。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说过,每个人的嗜好,大体都和生命需求、心灵平衡有关。如果爱养花,那是在和一个美丽的生命交友;如果爱养猫养狗,那是在和一个善解人意的生命酬对;但在我看来,这都只是在和短暂的生命相伴。如果你观山听水、藏石养玉,便大有不同了,你是在和一个亿万斯年才能形成的、还要亿万斯年存在下去的永恒生命相依、相通,于是你的生命也便获得了某种永恒的气息。
国士兄的山水,像画华山的那几幅、勾通、点、皴、晕,笔墨简约传神,画面洁净明快,深藏传统的功力,也能看出,依然保留了一点花卉画中的明丽。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他不但精于笔墨,还特别重视水和纸的功能,简直可以说是足玩弄于股掌之中,这里有西画重光影的影响,是中西合璧导致的创造。重笔墨功能而轻水和纸的创造潜力,常是一些国画作品的弱点。如果能像国士兄这样,不排斥中西融汇、合璧,根据客体对象和主体心境的需要,对国画创作材料中的笔、墨、水、纸四大要素实行千变万化的多维组合、多重交汇,使它们的创造潜力更充分地发挥出来,定能生出千变万化的意境和趣味来。对《小溪人家胜仙境》这类佳作,我劝诸君不妨细品,在这方面定会有所崭获。“益友但盼去复来,好画不妨看还读”,真是如此啊。
国士兄的山水,既重形象毕肖,更重意韵情境的营构。造境生韵时,他不只靠技法,首先靠感觉。心中有了境韵,再用技法将心中之境韵落在纸上。由于靠感觉。心中有了境韵,再用技法将心中之境韵落在纸上。由于重感觉,笔下有时会出现变形的异象,加之他又喜欢将感觉强调到极至,这往往使他的画有视觉的冲击力和陌生的审美效果。《月是故乡明》,圆月大如日,《砍柴生涯》,追求水印木刻的朦胧感,都极妙的表现了记忆在心灵中的强烈和记忆在时空中的遥远这样一种辩证关系。
对艺术家来说,最关紧要的还能是什么呢?不就是像国士先生这样,古稀之年还丝毫不减的创新素质和创新能力吗?
2001-2-25作 2007-5-5改 谷斋-不散居
作者:肖云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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