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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习作与创作之分的界定,曾经是很令我们这一拨画画的人严阵以待的大问题——诚然,这在当下先进的现代艺术家们看来,是非常幼稚可笑的,然而我们当时却争执得虔诚,区分得认真。为什么呢?因为那是一个很讲“代表作”的时代:就像伦勃朗有《夜巡》呀,门采尔有《轧钢车间》呀,列宾有《伏尔加河的纤夫》一样。我们是一方面坚信正是这些丰碑似的代表作让他们成为大师并且不朽,一方面又痴迷陶醉于他们率性而为,漫不经心的手札草稿乃至残纸缺片之类的小玩意儿上。但是大师们似乎总是用他们庄严的结果告诉我们,这些小玩意儿们绝对不是最终目的,更不是康庄大道,他们仅仅是那些代表作们的案头准备,是素材的收罗,是效果的实验和未定的推敲。于是,倘只是沉湎或耽于这种没有宏大目标的习作之乐,无论在自己或是在他人,都难免被视为陋若可哂,胸无大志的证据与勾当。
然而近二十余年来这世界实在变化得太快,骤然打开的眼界里,突然一大批说不出代表作而又同样享受着大师盛誉的名字鱼贯而入:从梵高、塞尚到博纳尔、莫兰迪,从马蒂斯、弗洛伊德到中国的卫天霖、吴冠中等等,他们的确鲜有场面宏大的煌煌巨制,警世深刻的扛鼎之作。他们唯有风格独异、样式鲜明,俨然别无分店的无数写生与习作,即或偶有主观意志超常发挥,也只能称为对景创作的东西,距离我们曾经认定的那种踏破铁鞋,十年磨一剑的深刻构思,差距何其之远。但是,这类“述而不作”,而“我”又尽在其中的大师们的影响很快就后来居上,几乎一度彻底覆盖了那些先前高耸的丰碑,成了新一代的样板和参照,大家以最迅捷的动作,卸下了从前那种面对绘画正襟危坐,任重道远又隆而重之的心态,开始忘情地享受形与色、点与线、黑与白以及材质和技巧之类形而下的快乐。
的确,对于热爱画画又至情至性的人来说,这样的进入方式是很容易令人畅快愉悦且乐不思蜀的。趋利避害的本能会让我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享受画画”而不是“艰苦创作”。眼前,闻丞送来让我一睹为快的近百幅他近作的照片,无疑就属于“享受画画”的成果之列。
闻丞与我相识二十余年——正所谓“这世界变化实在太快”的非常时期——因入门稍有先后,他始终以师称我。其实他之所学既非我所能,更不曾有过具体的教授,只是从中看出闻丞谦逊厚道的为人来。我们虽同属六零版内,但学画早晚的几年差距间,历史突兀地从中隆起了一道分水岭,将左右划隔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时代,似乎还弄出一道代沟的感觉来。而闻丞是幸运的,他的艺术之旅显然始于较之我的起步时更为健全的环境,自然他获取的养分也更为全面,视野更为开阔,即如我们关于习作与写作泾渭分明或势不两立之争,可能在闻丞看来就是一个伪问题。反映在他的画作中,就是无论大幅小帧,都一视同仁,全然不见非此即彼的纠结。他放笔直干,尽述胸臆,睁大眼睛捕捉每一点令其视觉感动的审美元素,享受着付诸与呈现的欢悦,观览他的画作,是一种轻松,一种放松。
闻丞是一个有情调的人,从衣着到画作的讲究融为一体,他沉迷其中,既精致又随意。他不会刻意的创作,虽然偶尔也会以自己熟悉语言讲述一下严肃的故事,但绝无修建丰碑的雄心壮志和庄严凝重。尽管如此,闻丞仍然没能走出六零版人所划的地牢,他终究无法颠覆那个年代所塑造的经典范式和对待艺术的态度。他恪守着传统的材质孜孜以求,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覆盖现代的当代尘嚣中,不合时宜地走在那一抹残阳夕照的余晖之下。
2010年冬于贵阳
作者:陈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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