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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诗意——感受王家新的艺术世界

  海德格尔“诗意地栖居”一说,如今已然成为国人心向往之的生存方式。这里许有二重隐喻:一是隐含着物性的诉求;二是隐含了诗意的探寻。前者已凝定为大众话语,让整个世界迷漫着一种等待的情绪,招引人们走上永无满足的不归之路。而后者则恰恰相反,一部分冷静自守的智者包括艺术家则将文化精神灌育进诗思血液,融凝为诗美经验,让心灵存在与生命生存同时返回诗意。他们用自营的诗意家园和心灵世界践履和诠释着海氏的本意。这无疑是高端层境的精神诉求。走近王家新及其艺术世界,也许你会有同样的“感同身受”。有幸结识家新,并有过一次关于艺术的促膝长谈之后,使我有机会领略到这位年轻书法家过人的敏捷才思和博闻强识。而当我又有机会造访他的京华颐园,亲历他与师友把盏论道,含玩名迹,挥毫弄墨之际,我则更感受到一位“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的诗人,是怎样将生活艺术化而将艺术生活化地生存着。

  不可避讳,家新因了其特殊的文化身份,多年来他亲身参与并近距离观察了一些重大国是论衡抉择的过程,也因了工作的方便,亲眼目睹了中华民族汗牛充栋的“藏之名山”的文化典藉,从而,使他完成了个体生命情境的再度跨越。这里,包含有“知”——学问的益进;“识”——判断力的强化;“才”——创造力的追加;“思”——诗心的掘发;“性”——情感的丰盈;“功”——生命力的累积。总之,见闻广洽与大气流转妙趣浑成,直探其人心文心最深切处,促令其人生走向辉煌,艺术迈向成熟。这正是家新追寻诗意的人生大格局的深层意蕴,也是他的书法艺术走向自在世界的不言之秘。

  我们同长在一个“文化断裂”的时代,也曾因泱泱诗国出现的诗以及诗意文化的缺失与萎靡而扼腕浩叹过。但我们又同处于一个“文化回归”的时代,不仅亲历了二十多年波澜壮阔的书法复兴运动,更有幸成为中华大文化复兴的“在场者”与见证人。家新无疑具有双重身份,他既是时代的弄潮者,更是诗人、书法艺术家。他曾高屋见瓴竭尽全力地促成了几次足以令国人心颤的文化经典重归事件的发生,为民族艺术的继替与开来而建功立业。同时,他又以饱满的诗情,铸成华章,既有高雅典则的古律,又有清丽可诵的新韵。所刊行之《颐园诗草》多信手拈来之心灵独唱,豪迈潇洒,浑然天成,其游心自如,文笔清雅,有唐宋文脉;而新诗集《北溟鱼》则有意让想象伸开飞翔的翅膀,滂沱出激情、才情的哲思,澡身浴德,微妙玄通,营造出意象玲珑、意致深婉的诗意世界而独得屈子真传、庄叟遗响。而家新的书法则是理性与激情的共鸣,是家新“操千曲而后晓”之“声”,“观千刃而后识”之“器”。首先,家新在书法上的表现是理性的。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书法复兴中崛起的一代书家中,家新是属于具有独立思考精神的一族,他广博的学术视野端赖于醇深的理论修养的支撑。故尔,他不会追风,更不会人云亦云,只是职守在二王一路正局书风中,旁涉其他,大凡真、草、隶、篆,碑的、帖的,兼融并蓄,然后渐次形成了自己的笔墨语言和字法章法习惯。并且,在完成了这些“形质”层面的历练而后,注之以心性的放达、心思的博雅、心灵的自由,从而进入了“技道两进”的境界。观中国美术馆当代名家作品提名展中他的作品,这一点使人感受最深。而那幅行书《甲申杂咏之颜真卿》条幅最能体现他独具才情的笔墨功夫。其端庄流丽、刚健婀娜、迭宕洒脱、沉着从容,大到气势的铺排,小至笔致墨韵的生发,足以见其明而识其性,爽爽有一股隽永的书卷之气在。其次,家新的笔墨是激情的,也是清新的。我读到的《华夏百扇书画》中家新的小品,都堪称畅情达意自由抒写的佳作。《大方无隅》的痛快凌厉,《过沈园》的凝练朴厚,《过宁夏》的谨肃庄严,都标志着一个成熟书家在激情洋溢情绪飞扬中的非凡自控力以及技术手法的纯熟和艺术品格的清新纯正。家新正值盛年,恰是创造力萌蘖的旺盛期,仅就书道一途,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从现在到可以预见的将来,行进状态中的家新,定然会知所行止,打造属于这一时代的一个“我”来。

  应当说,追寻一己之福,古今未变,亦不可厚非。然而,对于一个忠亮不欺的君子而言,超越一己则为国之幸、民之幸也。家新是慧根之人,加上他的修持、怀抱娴熟的风华与性灵邂逅的福地,迈过诗意斑斓的风景,却在自营的颐园中种植诗心、生长诗意、播散诗的精神——这中间不光有渊雅而放达的高贵气质在,更有一份于民族文化的担当责任在!对此,作为朋友,我乐观着。

  2006年元月3日于西安万庐

作者:吴振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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