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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画属于精工细作的那种类型。每幅画都要花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我的作品全是在固定光源下的写生,我力求把冲动和热情保持始终。一般来说,我从早晨一直画到天黑,画到看不清颜色的时候为止。冬天天黑得早,我就收工早,夏天天黑的晚,我就收工晚。这跟农民很相像,日出而做,日落而息,都是满怀希望地劳作,不急不燥看云卷云舒。
当今社会经济发展,物质极大丰富,充满各种诱惑和机遇,每个人都不可能逃避现实,也都要面临选择。焦虑、躁动是常事,所以保持平静的心态就更显得重要。
一般来讲,我在画某张画的时候,就会诞生下一张作品的构思。不过,也有这张画完了,下一张的想法还没出现的时候。没关系,我就看看书,喝杯茶,或者到旧货市场去转转。在潘家园、高碑店,还有一些收废品的地方,我常常能得到一些灵感。我很享受一个人在热闹嘈杂的市场里,漫无目的地转悠,没什么目标,但总觉着有什么东西在那儿等着我。说不定什么时候,灵感就蹦出来了。很多年下来,顺便也收集了不少东西。
艺术创作简单又复杂,它既不像有些人说的那么高深,也不是异想天开那么简单。它需要想象力和感悟能力,还有长期的实践。画家的视觉经验和判断能力都是在持续的累积中缓慢地形成的。深邃的自然界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是你需要虔诚、真实、持续的努力。
我面对所描绘的对象,就像是在感悟大自然的脉动,我喜欢这种被指引的感觉。绘画的过程,总有很多不确定性,从始至终都处在一种捕获的兴奋状态。既有可预见的,又有偶然因素。我不喜欢太强的程序化,这会减少绘画的偶然性和冲动感。我的绘画题材,大都是日常生活中常用或常见的东西,我认为它们更能体现人性。一件物品被人创造出来,它在人世的经历,深刻地浸染着人的气息和气质。对一件物品的观看,其实就是对文明的审美。
因为从小受父亲的影响,对工业产品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从前家中有许多马蹄表,每当看到父亲擦拭和修理,都激起我对那些精密复杂的机器的好奇。很早我就会照相和冲洗照片。我对相机有着特殊的亲切感,纯机械相机不仅实用,也具备很强的审美价值。每当我看到好看的老相机,那种质感、手感和美感总能吸引我,于是就把它买下来。我愿意在画里把我对它们的喜爱表达出来。
我也喜欢陶器的朴实、厚重和神秘的历史感。我在描绘陶罐时就像在和一位老朋友谈天,没有任何障碍。我非常愿意从它们身上发现一些光彩,也愿意赞美它们。
我画水果、面包和蔬菜,是因为在市场买菜的时候被触动了,被它们激起了画的兴趣。我在用心挑选这些东西的时候,旁边的人总是用迷惑的眼神看着我,想不出一个吃的东西用得着翻来覆去的挑吗?他们不知道我是为了画,不是为了吃。我不仅对色彩和造型有极其苛刻的要求,还要考察每一个果子或蔬菜的性格、表情和气质。
画画其实就是要表达自己对生活的体验,也记录自己的生命状态。通过画就能解读一个人的信息密码。九十年代初,我的第一张静物作品画的是老相机。画面尽量的复杂,有精密的老相机,楠木小柜,背景是破旧的报纸。报纸上的字要一个个写上去。为了强调真实的效果,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年轻气盛,精力充沛,在画面上尽量凸显我的绘画能力和技术,同时又要自然、逼真,尽量不露人为摆布的痕迹。
这个阶段之后,在1993年我创作了《不安》。这张作品可以说真实地记录了我那个时期的心情。孩子小,工资低,住的拥挤。生活压力之下的焦虑自然地反应在画面里。随后还画了《樊笼》、《空虚》、《困》。这些作品通过画面里的肌理、节奏、形态表现出一种紧张的心情。
几年后,生活逐渐稳定了,我的心情也平静下来,画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出温馨、安逸,平和的氛围。《柠檬和陶罐》、《甜瓜》、《桔子》、《石榴》等作品都是在这个时期完成的。这些画幅大都比较小,有的画只有十几厘米。画面色彩较之前的画明亮了许多,色调的把握使人更能感到平实、温暖的感觉。
2004年我创作了《秋祭》。通过这张画,我认识到怎样才能通过物体表象,看到它背后的东西。我能更加主动地运用视觉因素,来控制画面的整体感。这一时期的作品有《收藏》、《丰收四季》、《家》、《书香》、《晨曦》、《影像世界》、《经典》等作品。我在尝试用简洁的内容表现意蕴的丰富,用大面积空白,来衬托精微、质朴但值得想象的事物。
当我回顾自己的艺术旅程,可以明显看出不同阶段的变化。但是,这些变化都不是我刻意追求的结果,而是在不断积累中自然发生的。
在创作的早期,我的注意力大都放在画什么上。选择描绘对象以及布置画面时,着重考虑的是如何展示技术能力。之后,我开始专注于如何通过内容来表现当时生存状态。随着年龄的增长,生存环境的变化,画面所呈现的面貌也有所不同。绘画语言也逐渐洗炼、概括。这种由繁到简,就是为了更好地表现自己的心性。虽然在画画时我很少考虑技术问题,但由于我对画面的要求在不断变化,与之相应的技术也就随之演变了。譬如《老相机》和《影像世界》这两张作品的创作时间相差了十七年。虽然画的都是相机,但表现的情绪相去甚远。一个色彩凝重,通过对物体质感和形态的深入描述,把人带入到对过去事情的联想之中。另一张则色彩明亮,注重色调整体感。画面张弛有度,给人以轻松雅致之感。几十年走来,回头一看,变化还是很大的。就像一个人的成长,每一刻都在发生变化。这是一个逐渐积累的过程,每个时期都有特定的意义,年轻时画不出现在的画,而现在也画不出年轻时的画。
一个画家的作品就像是公开的心灵日记,也是画家DNA的直观表现。
去年,我碰到一个在香港做画廊的朋友,他对我说,士进,你的画越画越好,能一直在进步,的确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这句话对我是鼓励和肯定,也是我要追求的效果。一个人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在你前进的道路上一定会遇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困难。怎样面对困难,采取什么方法解决这些问题,不仅能充分体现出人和人的差别,也决定着人生道路。我追求像山泉一样的性格。从山里涌出来,自由地朝前流淌,无论遇到怎样的沟壑,总不退缩,面对它,永远都有应对措施。道路时曲时直,走起来时快时慢,但不管怎样,每一步都是有意义的。
1982年上大学时,暑假期间去河北邯郸的涉县写生,遇到一个农民,他给我们相面,说我今后没什么钱,说我爱人是受累的命。我当时没问他有多少钱算是有钱,干多少活算受累。有钱没钱,累与不累都是心理的感觉。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东西,就是家庭是否幸福快乐。我感谢我的妻子和儿子,是他们让我时刻感受到家的温暖。每当我生活或工作中遇到压力,心里有解不开的结,妻子总是在恰当的时候用恰当的方式和话语,使我豁然开朗。这份相互支持与温暖比有钱没钱,累或不累,重要得太多。所以,感谢上天给予我的一切!
作者:李士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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