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到微信,
请点击右上角。
再选择[发送朋友]
或[分享到朋友圈]
2016-06-03 18:08
陈晗_谎言_布面油画_140x200cm_2015
直观感知客观存在,是智慧的主要来源。“存在即被感知”,贝克莱大主教(George Berkeley)精妙阐述了个体和世界的关系。文化产物,是不同个体感知客观存在后的分泌物。分泌物一旦产生,就成了和客观存在并行于世的二手事物。文化越是发达,越是“二手世界”的恣肆生长。二手世界延伸了感知的范围,慰籍着生存处境的贫乏,也助推着想象的飞升。伴随,当个体的感知范围和二手世界纠缠不休时,个体感知的“世界”里幻像蒸腾,既和切肤之痛恍如隔世,但又如影随形、挥之不去。这是荒唐悖论,又何尝不是文化动物的宿命?
掌握着具象绘画技巧并以视觉艺术为职业,陈晗被兴趣和责任驱动,在个人手工作坊式的画室里,持续制造着图像。他钟情于写实绘画的趣味,焦点透视、三度空间幻觉成为他习惯的手法,如同舞台搭景般建构着他的画面。生活在脏乱大农村般的北京五环外,他的图像却似乎来自欧美都市的中产阶级社群,这让他的绘画有一种“泛国际化”的气息。很多作品是由一个个具象的元素组成,但组合在一起时明显是荒诞的,不符合现实世界的规范。这些泛国际化的形象和“超现实主义”式的组合,和他的观看经验有关。
平静生活中的大量时光,陈晗耗费在看电影和阅读理论化的书本中。人是文化的容器,文化又总是模塑着肉身,肉身本能和文化之间,是爱恨交加的。陈晗所处的具体时空中的客观事物,和电影、书本这些被咀嚼、消化过的假像和假说,在他这个独一无二的个体身上,产生着复杂的张力。陈晗的感受和思考,在这种张力关系中运作开来。在他的绘画中,这种关系也自觉不自觉的被视觉化。
陈晗_今夜陪我度过_布面油画_直径100 cm_2016
在图像的选择上,他没有设限到肉眼所见的真实世界。把电影、摄影等当作图像来源,全球范围内的视觉信息都可以供他检索,这也是他作品面貌“泛国际化”的成因。但这些图像在他手绘式重现时,经过了微妙的变形。再加上散乱的笔触和如同被黑灰色滤镜遮盖的色彩,原初的所有视觉信息都遭遇陈晗式的转化。理论化的潜欲下,他制造的图像笼罩在观念的结构中,重要的不只是具体的人、物、空间,更是从中外化出的普遍性。但这种普遍性在他的画面中没有明确的意指,是偏于混沌的暗示,需要观者调动直觉和个人经历来感受或思考。
经过空间搭建、形象组合、光影设置等手段,陈晗的绘画好像敏感者入睡时丛生的荒诞梦境。这些时空混乱的幻境泡影,在黯淡光线中交叠出现、彼此映射,又随时流变或消融于茫茫暗色中……陈晗如同一位观梦人,抓取流变梦境中的一帧帧截图。当散乱笔触和黑灰色彩让这些梦境在画布上重现时,客观事物本身、他人的假像假说,被陈晗吸收、消化后分泌成他的绘画。
和一目了然的清澈、明晰、确定相比,这些绘画截然相反:流动着莫名心悸的感悟,间或有捉摸不定的观念若隐若现,试图对它们准确定位时,一切又消散沉寂。这种欲语还休形成的空缺感,可能是陈晗故意的,也可能是他想努力有所呈现,却自然呈现成这样。
他的画面给人以心理悬疑,被微妙变形过后的人物形象、表情等,被紧张的猜疑填充起来。他们有着种种不安,内心可能正在酝酿着采取行动的动机,或已经激烈波动,但仍然自我控制着,没到激烈行动的那一刻。大多数人的心机沉沉,让个体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即使两个人独处时有亲密行为,在冰冷阴森的氛围里,也只是很有限的信任感。混乱的时空里,人群被阴谋感笼罩,反衬出生存环境的凶暴底色。
陈晗的这些绘画里,往往有一种适度的矫情做作感,就像观者明确知道舞台上的人在表演。不直接画自己日常生活中的真实处境,通过电影里的视觉素材来曲折表达生存感悟,这种取材、转化的方法,是矫情做作感的源头。但矫情做作感,在单调的文化语境中,又是令人耳目一新的。陈晗迷恋的,可能就是这种趣味。通过这种趣味,他触摸着别样的可能性:既进入国际共同探讨的话题中,又曲折反射着本土的特有状况和问题。
人首先是个体,然后归属于某些群体之中,比如某个民族、国家、阶层。曾经全面封闭的中国,在逐步开放的过程中,和各种国际秩序发生着交融或冲突的复杂关系。和生长于中国的前辈艺术家相比,出生于1970年代的陈晗,有更丰富多元的文化资源可供选择。与其他艺术家进行比较,以及自身兴趣的驱动,他从国际范围内选择文化信息来转换,探讨群体性社会中普世化的人性特点。作为长期在中国北方城市生活的个体,他画面的视觉资源来源于间接经验。表面上看,他生活在此处却表达着别处,但他画面中的别处,是结合了他人和自己的多重虚构后的心理镜像,日常生活中大量的直接经验必然是这些泛国际化、泛人性化作品的底色。
存在即是被感知,亲身感知到的才是最真切的。中国之外的人群和他们的处境,是否真的笼罩在悬疑电影般的紧张不安中,陈晗未必能实证。但中国人的欲求和实际生存状况,他是能真切感受到的。以中国的生存经验垫底,此人在此时、此地虚构着他人在彼时、别处的生存状况,这种独特的方式,让直接和间接经验、本土和国际问题在多重折射中混合起来。这是他的文化游戏,在游戏中他和世界产生着新的关系。走近画面时,具体的图像隐退,松动的、散乱的、强调手绘痕迹的笔触映入眼帘,进一步提示观者:这是二维平面上展开的、非常个人化的涂抹游戏,游戏的难度决定它煞有介事的程度。
2016年5月28日
来源:艺术国际-评论 作者:杜曦云<b><a
分享到微信,
请点击右上角。
再选择[发送朋友]
或[分享到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