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术界，孔维克的大名不说如雷贯耳，起码也是响当当的。数十年来，他醉心丹青，畅游翰墨，皓首穷经，孜孜矻矻，创作了一系列脍炙人口的精品力作，如《公车上书》、《孔子周游列国图》、《杏坛讲学》、《高士图》、《沐》等人物画代表作，在一些权威性的学术展览中屡获大奖，使其成为当今中国人物画的实力派代表人物之一，由此也奠定了他在当代中国画坛上的学术地位，其绘画成就与社会影响可以说是有目共睹。实际上他还写得一手好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书法家；同时，他还是一个文思敏捷的散文家，在丹青绘事之余，将所思所感所悟，凝聚笔端，诉诸文字，美文佳构或时见报章，或结集出版，因此他是当今中国书画界一个真正强调综合修养与追求全面发展的艺术家，这在人心浮躁重技轻文的美术界就显得尤其难能可贵。

　　眼下书画圈内有“画家字”和“文人字”之说，持此说者言之凿凿，并旁征博引，举例证明它们的存在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反对此说者认为书法就是书法，不要搞一些新名堂，人为地分什么“画家书法”、“文人书法”或者是什么“将军书法”、“企业家书法”，如此玩弄花样，只能混淆书法艺术的本质概念，乃至降低书法应有的艺术水准。两种意见相持不下，莫衷一是。对此言论我认为颇值得有识之士的作些理性思考。

　　其实，作为两门古老的传统艺术，“书画同源”、“书画一体”本是书画界由来已久的共识，“以书入画”、“书画互为”更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书法在绘画艺术中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其美学价值与学术意义自然是不言而喻的。的确如此，翻开一部中国书画史，远的不说，单说近现代的四位国画巨擘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潘天寿，就其书法造诣与社会影响而言，哪一位不是世所公认的大书法家？当年潘天寿先生课徒时，曾要求弟子不说达到“诗书画印”四绝，起码也要做到“四能”（大意如此）。眼下无论是书写工具，还是信息搜集，乃至展览交游，都已今非昔比。可为什么能画者多不善书，或善书者多不会画？抛开时代背景、社会环境、文化氛围、个人天赋诸因素不谈，窃以为，当今书画界最缺的不是金钱，也不是人才，而是一种整体意义上的文化缺失。不是吗，某些号称“学者型”的画家，画画得尚可，再看题款实在是不敢恭维，不是题不好款（尤其是长款），就是干脆题个穷款了事。难怪有人称当今画坛七十以下画家群体中不能题款或题不好款者大有人在。更有甚者，书法了无功力，却偏偏喜欢在画面上横涂竖抹洋洋洒洒“龙飞凤舞”一番，其效果如何自然是可想而知了。确实，好的题款，作为绘画艺术的有机组成部分，可以起到画龙点睛之效；拙劣的题款，不仅不会锦上添花，反而会破坏画面原有的整体美感，实在是如“佛头着粪”一般大煞风景！那些动辄乱题款者，如果硬要用“画家字”来搪塞，恕笔者直言，或者是“无知者无畏”，或者是想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籍此来掩盖自己书法功力的欠缺与才情的不足。

　　孔维克的书法自然不能简单地以“画家字”来论。在同龄画家中，他的书法，无论从功力，还是从法度，都堪与当今书法界某些所谓的“书法名家”比肩量力一较高低。他学书不像某些后来“补课”的画家一样，而是幼承庭训，早年受父辈启蒙，又得乡贤亲炙，在书法上应该说是打的“童子功”的基础。因之，孔维克的书法绝不是人们常规思维中特指的“画家字”。他尽管画家出身，且画名远播，但作为“大成至圣先师”孔子的后裔，自小浸淫于孔孟之道，儒家传统文化中的“中和思想”，自然对其影响颇深。故此，他的书法面貌就呈现出一种整体上的不激不厉、不温不火、“平正中和”的美学品格；同时，读书治艺，阅世交游的人生感悟与社会历练，以及多年的绘画实践，加之慧根悟性，使他能够陶冶百家，融会贯通，因而下笔有如神助，挥毫自得天趣。这又使他的书作，既区别于板滞凝涩陈陈相因的“写字匠”，又不同于乖戾夸张随心所欲的“现代派”，而是洒脱中不失整饬，灵动中蕴含厚重，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雅士摇扇、高人品茗的闲情逸韵。再者，孔维克不是为了题款而去写字，他的书法真正上升到了书法艺术的层面。他沿着书法艺术发展的脉络，条分缕析，亦步亦趋，广泛涉猎，兼容并蓄。他的书作面目清新，体式多样，无论是篆书、简牍（隶书），还是行书、小楷，既“取法乎上”，有迹可循，落笔如疏林晚钟般简古幽远；又自出机杼，“神采”与“形质”兼顾，写来似杨柳春燕，摇曳纷披顾盼生辉。他认为写字要像画画一样讲究“气韵”与情趣，而画画则要像写字一样讲究凝练与高古。这就使得他的画作与书作比同龄人多了一重文化内涵与学养标杆。另外，孔维克平时很注重“画外功”与“字外功”锤炼，他好学、善读、勤思、博闻、广识，书画互融，文墨相长，在“写画”与“画字”之余，常常涉笔成文，许多美文还得到文坛名家冯骥才、剧苑“鬼才”魏明伦的激赏，并结集出版了《孔维克文集》。这在重创作、轻理论的书画界实属难得之举。

　　简约儒雅，风规自远，取精用弘，伟辞自铸，是孔维克画艺与书品所追求的共同特点。画如其人，字如其品，此言极是。对于孔维克日渐升温的画作而言，一个有眼光的收藏者，倒不妨多收藏他的一些书法作品，我想一定会物有所值的。舞文本不易，弄墨何其难？相信正值盛年且富有创作激情的孔维克会为我们奉献出更多更新更美的精品力作。

2009年8月30日急就于杭城古运河之畔

作者：杨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