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丞峰

GU CHENGFENG

1957年出生于辽宁省，1972年后在安徽生活10余年，1988年获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部美术史硕士学位，2003年获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史博士学位。现任教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院。

应该更多从当代艺术和文化的角度来关注水墨的各种可能性

顾丞峰专访

（2013年 发表于《库艺术》第35期专题“传统的激活”）

KU：以“新”来命名水墨并非是一个创新，您曾说这种提法是一个“权宜之计”，那么现在对于“新水墨”的概念，学术界是否有了些新的认识和成果？

G：据我所了解，新水墨的概念还未能得到学术界的广泛认同，首先这个概念本身很混杂，它究竟指代什么也没有人能说清，以往的“实验水墨”相对来说还比较具体，而“新水墨”正如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新文人画”一样，多年来没能打造出一个大家相对认同的观念：“新文人画”新在哪里？而对“新水墨”概念的认同，并没有比“新文人画”概念的清晰度强到哪里。

现在出现的很多水墨作品，用“实验水墨”或者“现代水墨”的概念难以概括，同时，也缺乏号召力，而“传统水墨”或者“新文人画”则是更为陈旧的观念，因此，在我们无法命名的情况下，我们在水墨的前面加了一个“新”，以表示现在“必须有”新的东西，但对于它新在哪里？却很难给出一个具体的描述，因为这个概念反映出了各种不同力量、不同利益体的追求。

樊洲 水近峰远 245cm × 125cm 纸本水墨 2016

KU：水墨领域似乎总是市场比学术更敏感，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G：这个跟我们的社会发展阶段有关，上世纪九十年代提出“实验水墨”的时候，市场基本上没有参与，那个时候基本上还没有拍卖，画廊也非常幼小。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特别是2008 年金融危机以后，一部分投资力量开始向艺术品倾斜，这个时候，只要哪里有可能性，它就会像水一样流到那里。同时，它的力量非常强大，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主导性的，因为经济无所不在，在经济认同的情况下，以往的政府共同体和文化共同体往往显得比较脆弱，不光是中国，西方一些发达国家也走过或正在走这样的阶段。

虽然面对这个任何人都无法左右的现实，但是我觉得作为不同的主体行为者还是应该更多地关注于自己一贯所关注的问题，不应该被市场的洪流卷走，学术界在这个时候应该保持一种比较冷静清醒的客观态度，我们更应当关注所谓的“新水墨”新在何处，它外在的形态、内在的价值取向，以及它的发展逻辑、文化的身份、文化的可能性、文化的针对性等艺术本身的规律。

尹朝阳 雪寺 纸本水墨 170cm × 250cm 2017

KU：您认为新水墨的热潮是否会随着市场的降温而过去？

G：如果“新水墨”未来能有更多的内在价值来不断补充和支撑它的内涵，那么相对来说可以维持更长的时间，甚至在美术史上获得地位；但本身概念都不清楚的东西，则可能会随着市场的降温而热情消退。当人们在盲目投资的时候吃到了苦头，他们的热情会很快消退，所以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来得缓慢，走的时候也缓慢一些。

KU：每次艺术市场在某一领域的升温和降温都会透支一批青年艺术家，您认为青年艺术家应该如何在水墨热潮中合理规划自己的发展？

G：我觉得每次潮流都会有一些受益者，同时，也有一些牺牲品。每个人的悟性、能力不一样，有的人很快走到了潮流的前面，引导潮流，有的人就是跟在后面。所以，一个有追求的艺术家，更多地应该去考虑我是否需要这个东西，那些市场一好，就一窝蜂上的人，是要被注定首先牺牲的。

这种人也没有什么值得同情，他不去赶这个潮流，就会去赶别的潮流，一个成熟的艺术家什么时候都应该有自己判断，不能说潮流过了以后跟我就没关系了，从这一点上说，我觉得没有更多的劝告，还是应该问自己，如果你真的需要它，就不会太多地受到潮流的摆布。

一了 语世系列 180cm x 98cm 宣纸水墨 2015

KU：您如何展望水墨这个媒介在未来的发展？

G：学术和批评更多的是对现有现象的一种跟踪和描述、分析和判断，并发现新的可能性。但具体的实施者还是艺术家，艺术家们感同身受地认识这个社会，并用他们的艺术去表达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他们有时会受到学术的某种影响，但更多地会受到他们自己对社会的感觉和感受的影响，所以批评和学术更多的是对艺术现象的追认，这个古今中外都是如此。我只能从个人的角度和专业的角度，做出一些判断，对于水墨而言，我觉得应该把它放到一个大的背景当中，就是说水墨在世界艺术和文化的大背景下，本身具有多大的可能性？

水墨在现在，还仅仅是中国人自己所喜闻乐见的一种艺术形式，它跟我们的文化背景和记忆相连接，成为一种文化沉淀，而这种文化沉淀对于现在主流的西方世界来说是看不到或者说很难理解的。所以，水墨的发展其实就有了一个前提：如果我们中国的文化也像是我们的经济一样能做到世界第二，那么我们也能够推出很多自己的文化理念产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水墨可能会有不同的境遇。但是目前我们做不到，目前属于我们中国向世界输出的当代文化几乎是空白，我们的文化不知道能排到第几，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要指望水墨在世界上产生影响、引导潮流，在目前我觉得是做不到的。

吴国全 老赫 《水墨思维·天石·与时间有关吗？》系列之三十七 硬质纸水墨加其它 90cm × 119cm 2016

伴随着我们的民族经济的繁荣、艺术圈的扩大，我们的文化首先认同水墨，再把它不断地加以重复，使其他的文化也受之影响，并认为它是一种具有当代性的、宝贵的精神产品，这要有一个时间过程。所以说目前还只是我们华人圈子自己关起门来玩这个水墨游戏，而没办法把它作为一个价值观念输出，就像美国把波普艺术向全世界输出，并让各个国家认同那样。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觉得水墨的发展跟我们的经济发展有着某种同步性，当我们的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当我们的文化可以逐步向外推出的时候，我们的水墨艺术就会像我们的中药、太极、气功这些东西一样，开始影响世界的文化。而我们的艺术家也好，批评家也好，现在应该更多地从当代艺术和文化的角度来关注水墨的各种可能性，不论它现在是否被西方的主流文化所认同。水墨是否能拿来作为我们文化和民族的一个符号，是否具有生命力，关键是看我们自己是不是需要它，这种需要会推动它逐步走向当代，走向社会，我觉得这是最本质的力量。

宣永生 三角恋主视图 96cm × 178cm 纸本水墨 2015

《库艺术》十年学术研究文献丛书 

《观念中的水墨 2008-2019》

THE NEW CONCEPTS IN CHINESE INK ART 2008-2019

·一部十年水墨研究重要文献

·  学术专题文论

专家阵容

·艺术家个案样本

本文献丛书着力收录，推荐中国最具代表性当代水墨艺术家个案，他们在 2008-2019 年间——针对当下语境，提出全新的个人观念并发展出独特艺术语言；在新的问题意识下，从水墨文化中提炼出全新的艺术方法论；在当代艺术与水墨传统的融合、嫁接上提供有价值的思路；对于水墨文化在今天的使命和独特价值有宏观深入的思考；作品观念、图式为业界普遍认可，成为讨论今日水墨问题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

· 水墨新锐艺术家 

作者：库艺术KU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