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市文联副主席、宁波美术馆馆长韩利诚

东方大港，艺术殿堂。繁华的三江口北侧，以宁波港客运大楼原址为中心建立的宁波美术馆自2005年10月11日正式开馆，迄今已15年。其犹如驻泊在港城的一艘“艺术方舟”，始终牵拉这座城市“艺”起前行。

十五载匆匆而过，此馆面容不改且神韵更甚。尤在雨季，青色天幕，廊桥横亘，深郁蓬勃的橙绛馆体在底部灰色青砖的掩映中独显沉重。这座建筑的设计者，是2012年普利兹克建筑（建筑界诺贝尔奖）获得者、中国美术学院建筑艺术学院院长王澍。在他的精心打造下，这座美术馆独树一帜，山体类型学叠加的多路径公共空间形成根茎状迷宫结构，垂直向度上的两段式处理双重性地暗示了中国传统与当代城市的多类需要。

宁波美术馆

实质上，除建筑本身独属港口的艺术气息，这座殿堂务实开放的气质方是撑起这片艺术方舟的重要根基。而它的掌舵者便是韩利诚，祖籍浙江象山，性格务实，踏实肯干。在他的理解中，美术馆优势独特：“它对艺术家有得天独厚的吸引力，可以召集全国艺术家进行创作。而且美术馆本来就是艺术家办展的地方，艺术行为更纯粹，所组织的创作活动也更利于创作产品的提升和国内外艺术家间的学习与交流。所以相对其他机构而言拥有更权威的话语权。”

除却认知，他对艺术深刻且浓郁的爱才是关键。早在1976年，韩利诚就曾特地跑到新华书店花重金买下徐悲鸿的素描画册（16开）用于临摹，也在墙上绘过宣传画。就职美术馆后，因艺术情怀敦厚，他常反思与深究：“我认为美术馆是一个引领地方美术发展的风向标，但这个风向标不在某些艺术家个体中，而是在机构之中。”故其分外注重大环境之变：“改革开放至今，社会风尚变化急剧，社会价值观、个人价值观、理想都已多元化。针对这种多元混杂或混搭的社会现实，我们一方面要重视规避业界雷区，强化专业人才培养，同时也极强调美术馆的公共文化服务属性与泛化服务模式。我们是服务者，一切为公众、一切为社会，这也是一种匠心。”

宁波不仅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更是一座国际化港口城市和现代化时尚都市，既有深厚的文化积淀又有与生俱来的开拓包容的创新精神。此基因之下，宁波美术馆被业界公认为全国外向度最高的美术馆之一。近年来，不仅向内深拓抽象绘画与综合材料绘画的品牌特色，更积极拓展对外交往，艺术家工作室向全球招募多位外国艺术家入驻，与多国美术馆结成姊妹馆，每年举办十多场涉外艺术展等，故中央美术学院范迪安院长曾说：“宁波美术馆坚持自己的品位，在策划引进国际展和当代艺术展方面做了大量实质性工作，为推动中国当代艺术和国际艺术交流作出积极贡献⋯⋯必将载入中国当代艺术史。”

2020年初延续至今的疫情亦让韩利诚牵挂。他发动、鼓励馆员和艺术家，以笔墨为工具，通过有筋骨、有温度的书画创作，关注、记录、声援疫情防控救治一线的人和事，歌颂一线工作者，致敬逆行者。美术馆恢复开放的首展就安排了全市抗疫主题优秀书画展。在因疫情闭馆间宁波美术馆推出了线上展。

Q&A

Q：韩利诚

A：艺术头条

Q：宁波美术馆从2005年建馆至今已经15周年，这期间经历了哪些重要阶段?

A：这十五年基本是按照五年一个阶段的节奏向前发展。第一个五年是探索期。这个过程中，制度的建立与执行力的贯彻，以及学术、收藏和展览的定位等各方面都需要时间确认与梳理。

第二阶段是发展期。此阶段，我馆借力国家对外开放的力度，引进了大量的国外优质展览，这与宁波近代最早通商口岸的基因相契合。也籍此，通过行动和事实支撑了我馆在国际上的事实性话语权和品牌形象。

第三个阶段是提升期。立足前两个阶段的良好基础，我们积极与中国美协各艺委会、高校等联合策展，增加展览的学术性与开放性，通过专业领域更深度的合作形成自己的品牌特色。目前，我馆基本已形成“当代性与国际性”的两大特点，自我定位更加清晰。

宁波美术馆

Q：宁波美术馆的建筑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您与设计者王澍之间有哪些有趣或印象深刻的故事？

A：本世纪初时，宁波已形成某种共识，即这座城市应该更包容，建筑上的体现就是要引进和允许各种风格的建筑在宁波落地。虽然当时王澍的设计方案有争议，但在中国美术学院许江院长的大力举荐下，加上当时美术馆建设的负责人们通过考察也认为王澍设计可行，因此最终确认了这个方案。

大师之作，一定留有余地。作为这座建筑的实际管理和运行的人，我自己是比较喜欢的。美术馆不应该是一个精雕细琢的工艺品，而应该给管理者或策展人留下思考空间。毕竟，一个展览到底是用一个厅还是两个厅，如何设计展线等，都不是设计师能预先安排好的，后来人也不可能把墙推倒，所以策展人在策展时多会重新建构空间结构，而展览能否在美术馆中再生，很大程度上便取决于空间再生成机制的合理与否。

有一次，我去上海参与亚洲文化设施高峰论坛。演讲时谈到对王澍建筑的理解，我说：每天在大师作品间穿行，只会感悟到自己的能力和智慧不足。大师的作品像一个矿藏，需要不断地去挖掘体悟。

Q：回顾2019年，宁波美术馆活力四溢，承办的第13届全国美展综合材料绘画展更让业界好评如潮。对于这一年，您会如何总结与评价？

A：我馆2019年的主要工作是第十三届全国美展综合材料绘画作品展，在场地落实、人员落实、组织架构及资金落实等方面都做了大量工作。这是宁波历史上首次举办全国最高级别的美术届展，全市广大当代艺术家踊跃参与，成绩优异，业已形成该画种强劲的艺术群体。

我们的工作得到评委和艺委会专家的一致肯定，被评为先进展区，这是很大的鼓励。为办好本次展览，我馆倾注了大量心血，全体干部员工付出了艰辛劳动。这项成果的取得，除党委政府和市文联重视外，与美术馆全体员工的积极工作分不开。但在工作过程中，我非常强调：不能只为了展览而展览，而应藉此带动本土创作人才的成长，因此非常强调在前两届综合材料双年展的基础上整合队伍。实践证明，效果很好，这支队伍在全国美展中表现优异。

这一年，我们还举办了“环太平洋国家艺术展”，共有中国、澳大利亚、加拿大、印度尼西亚、日本、马来西亚、缅甸、新加坡、泰国和美国10国艺术家的82幅作品参展。展品种类包括油画、水彩、综合材料、版画、装置、视频装置等艺术形式。“环太展”创立于2000年，已成为环太地区艺术文化组织交流的平台，在亚太地区享有广泛的知名度。这个过程中我也强调预先策划，让艺术家们紧密结合浙江省委宣传部具体部署的振兴乡村文化战略中的基层文化礼堂建设，如到宁波市象山县定塘镇定山村文化礼堂与当地村民和手工艺人开展互动。我始终认为基层文化礼堂建设应该顺应开放的信息化时代需求，从电视上走向民众，走向他们的生活。而艺术家们也获得机会体验了鱼骨画、鱼拓画、风筝制作等传统手工艺创作，并在现场挥毫泼墨，用中国传统笔墨纸砚创作作品。艺术家们感觉很新奇，当地现场展示了非遗项目，增添了文化内涵。

同时，美术馆具体实施的还有“丹青歌盛世•翰墨颂辉煌”，展出宁波籍专业和业余书画家作品130多件，包括25个与宁波有关的主题作品，如港口建设、土地革命等。

Q：2020年美术馆新的展览或综合项目是否可以预先透露？

A：2020年我馆的首展是中国美协综合材料绘画艺委会主任胡伟先生的“潮”作品展，因疫情闭馆后已于3月24日恢复开放，自4月7日起全面闭馆实施大修。改造提升后拟重点进行第三届综合材料双年展作品点评和重新开馆工作，策划中有四大展：一是20世纪世界四大美院当代作品展，囊括列宾美院、法国高等美院、意大利佛罗伦萨美院和英国皇家美院这四大美院当下的艺术创作成果，让宁波的艺术家、宁波的观众、宁波这座城市直接了解最新的世界潮流和趋势，基本把握四大经典美院目前的创作的状况。二是中国现当代经典作家作品展，如齐白石、傅抱石和新金陵画派等。三是当代水墨学术展，拟研讨中国水墨的当代性、国际性及与传统结合等问题。四是2020年全国青年优秀雕塑作品展，这是我们和南京艺术学院雕塑系联合申报的国家艺术基金项目。

这些展览将从不同维度呈现我们最近的思考。

Q：目前，对自主展览体系的构建和气质的锻造，您有怎样的规划或心得?

A：我非常强调美术馆对自主策展人的培养，这是随着美术馆的成长、发展自然而然的需要。希望通过培养自己的策展人来主动策划宁波的观众、宁波的艺术需要的展览和艺术活动。现在我馆正编有二十人，其中有五六人参与了艺术司和中国文联实施的策展人培训。这批年轻人都三四十岁，年轻有希望，也富有潜力。

美术馆的主要功能是举办各种大型高档艺术作品展览分享给市民，同时也包括引进国际优质展览，但新时代的美术馆不仅是为一部分人服务，促进社会大阶层之间的民间交往同样重要。因此，面对当下，美术馆在国际交流方面除阳春白雪的经典作品外，更应该对接世界各国鲜活的正在发生的艺术行为，这也自然起到某种民间外交功能。这类似我们到国外旅游，不只是为了奢侈品，也愿意到超市买些当地民众喜爱的鲜活物品。同样，美术馆也应该提供类似艺术超市性质的作品，确保不同层级间的对等沟通。

Q：目前，宁波美术馆的藏品体系是怎样的?

A：当下，我馆的收藏体系是以海内外宁波籍艺术家作品为中心，中国近现代名家作品为重点，当代艺术作品收藏为特色。

Q：美术馆作为公共教育平台，也承载着艺术普及和观念改变的作用。在您看来，近年美术馆在公共教育这方面的经验有哪些?

A：公共教育是现代美术馆重要的公共服务职能之一。我馆的公共教育比较务实，根据既有力量踏踏实实做事。

当然，公共教育的形式很多，但我们一直坚持自己的路：一类是根据展览配套设计公共教育。在我的理解中，不是所有的展都需要公共教育，所以我们会对展览部提供的全年计划进行梳理，有的放矢，根据当年形势策划与配合。这其中需要注意公共教育课程开发和方案设计的导向性，因为关系着社会价值观和道德伦理的传输。另一类是不跟展览结合，自行设计。如针对传统节日，我们有一整套自主设计的主题性公共教育项目。

注：本文部分图片来自宁波美术馆官微。

作者：邹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