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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哲很多时候都在和古老的东西对话:少年时代,他曾在双林寺中夜宿数十天的临摹,感悟历经1,400多年泥塑的气韵生动;去年他用自己的雕塑与600年历史的太庙展开交流,成为在其中第一位开幕展览的当代艺术家;如今,他以太湖石入器型,雕琢了一个中国文人气息浓厚的酒杯,以品尝这个拥有300年历史的法国干邑品牌——马爹利。
在娱乐至死的浮华年代里,这些作为常常让人忘了他是一位“80后”的雕塑艺术家。从十几岁接触艺术开始,雕塑成为任哲绵延数十年的选择。“我试了所有的专业”,他说“只有雕塑对我来说是直接的,符合我的性格。”这份澄澈,直到今天依然历久弥新。
大三时,任哲去山西平遥的双林寺做临摹。历经1,400多个春秋的双林寺内有2,000多尊彩绘泥塑,每一个都各具情态。当时给他最大震撼的,是天王殿廊檐下的四大金刚,体量大,每尊约高三米,四座塑像一字排开。而这些佛的护法力士形象早已突破一般金刚凶恶可怖的造型,令人感到他们具有人间武士的亲近,也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气魄。
那一次,任哲从早晨临摹到夕阳西下,每天对着那些塑像。20天后,他逐渐意识到,一直以来,在中国传统雕塑中有很多精髓被大家忽略掉,而双林寺的四大金刚给予他那种武士气韵的震撼,尤其是塑像本身或利落或优美的线条,塑造出的精气神,是他从未关注过的——任哲出生于北京的部队大院,青春时期,外来的流行文化早已经闯入他的视野,而灿若星辰的西方艺术大师,更是布满了他的求学之路。
之后几年,他又去了几次双林寺,每次从那些塑像中看到的感受到的又都不一样,“慢慢地,我从它们的沉静中感受它的气魄,相反,也能从那种极具气场的气魄中感受到某种沉静的东西。东方讲的精气神,是一种由内而外的东西,它不仅仅停留在外在形体本身,更重要的是一种精神气质和自我修养的流露。”他意识到,这对于一个人而言,可能是需要不断自我修炼才能达到的方向。
2005年开始,任哲开始塑造武士的形象。冰冷的金属媒介经由他手,成为承载精神的容器,换言之,这些武士是精神的艺术载体,而不是仅仅以某个地域、某个民族的武士为原型的躯壳。他创造人物形象大胆地简化了古典雕塑细节的繁琐和装饰性,从流畅的动态中尽显雄浑、饱满和力度,着力关注对人的身体骨骼和肌肉运动的夸张刻画,以某一个固定的武术动作来暗示或预示了人物动作的连续性、韵律感和节奏感。这些雕塑蕴涵了史诗般的崇高和庄严,具体在雕塑语言上,是他对一种瞬间戛然而止的精神凝固的精准把握。
但武士的形象并不意味着“尚武”,任哲更在乎武士隐忍与武士向内求的自我超越的精神伟力。《寻白羽》的灵感就是来自卢纶的《塞下曲》中描写汉代名将李广的诗句:“平明寻白羽,没左石棱中。”而《云山风度》中的武士正弹奏无弦的枯木古琴,静中有动。手持长棍的武士,通常是竹子的形态,而非通常所用的粗鲁铁棍,因为任哲欣赏竹的气节。武士身上也常见麻绳的元素,这源自《陈涉世家》里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从传统思想文化资源中汲取丰富营养,把东方禅修的神韵和西方现代气质桥接,将传统中国文化和西方艺术完美融合,巧妙地转化为自己独特的雕塑语言。任哲并非要在经典或古典中追求形式的复古,“在东方的体系里才能更加认清西方,但是这两个方向并非矛盾,而是统一的。”去年,任哲想尝试和印证,他的人生与雕塑彼此缠绕20年的时空流转里,面对雕塑、艺术,依然保持着当时的初心和最纯真的心态。他用展览“炁”面对自己,同时与太庙展开对话,“‘炁’代表的就是一种最原始、最纯粹的那种先天能力。”
2018年,在看完太庙的场地后,任哲就思考这处600年历史的地方。“太庙原是明朝的皇宫,后来,清朝重新建了自己的宫殿,这个皇宫就先弃置不用了。但中国人讲究祖制,也崇拜祖先,太庙享殿比紫禁城的太和殿还要高出1米多,无论是骑兵出征,还是天下丰收,都会来这里告知先人。”
祖先是什么?是中华的某一些图腾吗?不,图腾只能涵盖某个区域而已。任哲想通了,十二生肖其实就是所有人的祖先,因为“每个人都能从十二生肖里找到祖先的影子”。这组特别为太庙构思制作的充满想像力的作品最终以三面镜面墙壁围拢12件主题群雕呈现,中国由来已久的轮值生肖和庇佑之神化身为人,屹立于干冰装置营造的雾霭云端之上。配合着由镜面营造出的延展空间,形成了一个无边界的虚幻世界。其中,镜子和干冰作为这组作品中的重要元素,负责“投射虚幻”,观者可以在12神祗之间,看到镜中的自己,坐观云起,大音希声。
2020年,受马爹利之邀,任哲制作了一款“凤舞九天”礼盒,以武士英雄赋予“敢为一刻”的精神内涵,其中有一款以太湖石为器型的酒器。太湖石,性坚而润,嵌空、穿眼、婉转、怪势。它是中国传统文人艺术中的奇葩,“岁久被波涛冲击,皆成空石,面面玲珑”,这种美是自然界的灵魂与人的灵魂相融入感染浸润的结果。
在任哲看来,太湖石是东方的雕塑。“古代文人的家里都会放置太湖石鉴赏,意义由东方的人们赋予。酒杯的造型从法国的拱门而来,太湖石型的酒杯,让东西方的文化在立体语言方面会有一些碰撞。”他也赞同艺术创作中的“酒神精神”。“如果艺术家能进入到一个非常放松很自由的状态的时候,你才不会被这个世界所束缚,你才会创造出超于这个世界或者高于这个世界的作品,而酒是一个很好的媒介。 ”
虽然酒杯与任哲常规创作的作品大小有别,但创作思路殊途同归。“其实我都在是用一种现代人的视角,重新再去表达东方的文化。这个视角里包含了西方的一些艺术形式,也包含了现代东方的艺术形式,但都是用这个时代大家能看懂的一种语言来去说古代的事或者是传统的一些美好文化,这是一种流传。我觉得艺术工作者需要自己考虑一个问题:如果你说的话你不懂,怎么能影响别人呢?”
在人人喧哗的时代保持自己的能量不被打扰,同时又能被他人耳闻,任哲看重艺术作品中静水流深的经典力量。“现代性的这种面貌,是不是就在于艺术家个人的转化?我觉得不是,我觉得好的东西是最具备对时间对抗性。”
“我们去美术馆里看到的作品,如果能穿戴在身上,将永远是最时尚的珠宝。一件艺术品的质量越高,它能影响世界就越长久。同样因为马爹利的经典所在,所以它才具备时间的对抗性。虽然我们每个时代都会对它重新产生酒瓶的设计,包装的设计,符合这个时代,但同艺术品一样,那个最经典的东西一定会在你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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