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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张扬的人，一定会觉得这个染着粉色头发的漂亮姑娘外向、活泼、开朗。
确实，有着磁性嗓音的张扬，说起话来总是十分爽快。她的语速虽然不慢，但也总是斟词酌句，有时甚至会停下来思考。
张扬在2021年798举办的个展现场
张扬在工作室进行创作
显然，她也并非那么善于言辞，但这种不擅长，其实来自于内心世界的丰富。那些离经叛道的想法、富于哲思的想象，都藏在她的内心深处。
张扬《独角娃娃·礼物》 2020 木板油画 50×50cm
就像是她的《礼物》，画着一只非常可爱的小狗。小狗扎着红色的缎带，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中，背景甚至是粉嫩嫩的。
一切都那么近乎平常般的可爱。
但只要你仔细端详便会发现，这是一只内心千疮百孔的小动物。它的嘴被针线缝住。衬着浓浓的眼圈，紧闭着的眼睛流出了血一般的眼泪。此时此刻，缎带有了新的解释。
小狗不仅受到伤害，还口不能言，甚至被人系上缎带，随意地当成礼物赠送给他人。小狗的内心非常伤痛，它渴望自由和不再沉默。
张扬《独角娃娃·岸》 2018 布面油画 50×50cm
“我想传递压抑在心中太久的东西，表达我内心的一种状态。我的自我小世界和外部世界，实际上是有矛盾冲突的。我想在画里呈现这种内在的思考，表现冲突感、理想性的因素，以及我那些不太外露的情感。”
在一开始接受我们的采访时，张扬还是拘谨的。当问起一些与情感、过往相关的问题时，她总是一带而过。
她养的两只鹦鹉和一只白色小猫倒是异常大胆和外放，有人靠近也不闪躲，甚至主动和你“说话”。
宠物或许能替主人传达内心的想法，张扬也并不是那样不愿意倾吐内心的人，她只是将这些想说的话都放在了画里。
她的许多画都表现出了一种与画面的可爱完全形成对比的晦涩与暗黑。这令人不免产生疑惑，这些沉郁的基调从何而来？
张扬《独角娃娃·天使》 木板油画 2020 50*50cm
独角娃娃·捉迷藏 2020 布面油画 120×90cm
”这张《天使》里的娃娃也是漂浮在半空中的，娃娃的翅膀残破了。我用了一种比较悲伤的色调。这张《捉迷藏》里，娃娃蒙着眼睛，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但其实无论是看起来有毒的青苹果，还是武器，都是致命的。”
她其实能把那些与现实无关的、梦幻般的作品解释得头头是道，但她只是不知道，那些属于自己的、曾经发生过的真实经历该从何讲起。
“我从小的生活是比较压抑的。”
张扬觉得，导致自己的童年不太舒心的原因很简单：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清醒始终伴随着她的成长。
张扬《独角娃娃》 雪2021 布面油画 60×90cm
传统式的家庭充满了各种对“孩子”的约束，一种被规定的“正常”捆绑着张扬的生活。她时常被否定，然后被引导着做出一个违心的选择。她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样生活。而“搞艺术”似乎也不被这样的传统家庭所理解，但张扬就是认定了自己将以“艺术”为一生追随的事业，为此，她甚至从高中就开始独自打拼，为自己挣学费。
大学毕业后，张扬回到了家人所谓“正常”的轨道，先是在媒体实习，之后又做了原画师、UI设计师。这一系列的职场生活不仅让她感受到人情的冷暖，给予她越发成熟的社会经验，也刺激了她对生活的思考。
她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憋着一口气。她对自己总是很狠心的，不给自己留下退路。在这种不断被否定、打压的环境中生长的她，试图与塑造了她的他者较劲。
张扬在2021年的某次展览上
她在北京还有过几次创业经历，而前几次创业经历并称不上圆满。当决定豁出去最后再试一次时，她成功了——公司在她和伙伴的打拼下成为了一家知名企业。即使这段经历可以成为非常漂亮的谈资，她也表现得十分淡然。她始终就没有把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当成人生的终极目的。
2017年，她果断离开了上一家公司，开始追逐自己的梦想。即使已经有数年的时间没有正常地开展创作，她也在很短的时间里，利用原来的绘画基本功底，学会了油画创作。
独角娃娃系列手稿
独角娃娃系列出现在一年后。
当时的张扬还是有点迷茫。离职后，没有了流水线般的任务，她需要更加主动地思考。
喜欢自我对话的她，从小就发现，大多数人没办法保持独来独往的状态，而是一直需要参与群居生活的。但就像是她这样的“社恐人士”不得不与外界接触一样，许多人也是被迫社交的。
张扬《独角娃娃·岛》 2020 布面油画 50×50cm
在张扬的画里，每一只娃娃就像她本人在梦里的形象。独角兽的小角长在了娃娃头顶，充满了力量感同时也超脱了现实。对于“角”和“孩子”的接合，张扬解释道，她的许多记忆停留在了小孩子的状态。她喜欢沉浸在自己的梦中，甚至有些不愿意看到外面的世界。
这种对外部世界的抗拒，来自于她对外界的敏感与自我的清醒。
但除了用来防御的尖角外，独角娃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总是软乎乎、呆呆萌萌的。
张扬《独角娃娃·Mikey》 德国博物馆收藏级艺术纸FANTAC 315克硫化钡 2021年 50x50cm
在《独角娃娃·Mikey》里，娃娃有两只圆圆的“耳朵”。娃娃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就像是人自然生长的耳朵不再启用了一般。布条从两侧伸展开，遮住了娃娃的眼睛。不听，不看。独角娃娃与外界接触的地方只剩下了头顶的尖角与一对圆耳朵。
张扬《独角娃娃·我是一只鱼》 德国博物馆收藏级艺术纸FANTAC 315克硫化钡 2021年 50x50cm
梦境中的梦境是什么样的？你是否感觉自己时常在梦中坠入深海？娃娃漂浮在水中，似动似静；举着的手掌，似乎想要拍打困住她的无形的墙，与观者在现实中相会。但是，娃娃可能将迎来的是永恒的定格。
张扬《独角娃娃·剧场》 德国博物馆收藏级艺术纸FANTAC 315克硫化钡 2021年 50x50cm
每个人都在生命之处迎来孤独的剧场。娃娃也不能逃离这样的命运。娃娃站在虚无的幕布前，穿着可爱的小丑裙子，一举一动都会受到人们的注视。
张扬《独角娃娃·起风了2》 德国博物馆收藏级艺术纸FANTAC 315克硫化钡 2021年 60x50cm
与大部分基调沉郁的作品相比，《独角娃娃·起风了2》是一幅充满光明的作品。张扬希望通过光线穿梭到白昼，用高亮度和高饱和度展现她内心期望的理想童话。
张扬《独角娃娃·LOVE》 德国博物馆收藏级艺术纸FANTAC 315克硫化钡+局部手工上色 2021年 带框成品55x55cm
“爱”是永恒的主题。在当下社会，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越来越难以建立。张扬希望通过自己的这件轻松的小作品，弥补人们心中空缺的温度。观者们在这件作品前露出的每一个笑容，都将赋予这件作品别样的意义。
张扬更希望在作品中诠释她的观念，而不是追求视觉上的吸引力，因为后者总是昙花一现，人们往往只会产生一次的震惊体验。而在她的观念中，严肃也可以很可爱。视觉上的“可爱”和“有趣”更像是一种表现手段而并非主旨，她想要探讨和传递的，是她对真实世界、对每一个社会中的“自我”的看法。
作者：陈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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