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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水墨作为一种艺术现象,是在当代文化思潮的深刻影响下产生的。现代水墨画家在新的文化范畴进行思考和探索,使他们获得在新的美学领域的学术环境和文化空间,以证明他们与传统水墨系统的传承关系以及不同的立场和方位。尽管现代水墨画家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以传统水墨或书法作为起点脱颖而出,也并不想阻断人们继续向积淀深厚的传统水墨投去眷恋的目光,但是他们更想以自己迥然不同的形态,对传统水墨程式语言进行变异和创新,在文化语义上完成一次解构性和建设性并举的双重变革,并且努力试图把人们的视线从过去引向当下和未来,引向现代和后现代。其中,桑火尧 (雅昌指数54↓) 是一个十分成功的范例。
水墨画虽然有其自身的形式体系,但是现代水墨因其在观念上的多元而为其变革和创新提供了诸多的可能性。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国画系、有着深厚学院派底蕴的桑火尧,曾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对文人画情有独钟。他的这些文人画作品被赋予了一种高洁清纯的审美情趣,从中透出文心内美的气韵和雅逸恬淡的书卷气,通过这些作品不难看出他对空灵无为的妙谛和物我两忘的境界的追求。但是他对此并没有作过多的驻留,而是以此为起点,开始了对于纯抽象的水墨构成的探索。这是一个追求纯粹形式的创造过程,也是不断超越自我、重塑自我的过程。实现水墨语言转换是桑火尧自觉的选择,是感性和理性的精神复合,他的作品继续保持着对于物象的精神体验,而又在有意识地不断与传统笔墨拉开距离的探索过程中,将对象抽象化为纯粹的当代形态的笔墨语言,以实现他的移情转换。他的由浓淡相宜的墨影和色块组成的极具个性化的创新笔墨,凝聚了他长期积累的真力弥漫的审美经验,蕴藉着中国传统美学“混茫圆融”和“淳薄既异源,旋复还幽蔽”的深邃内涵。这些被称为“方块系列”的作品有着鲜明的现代形式感,而又超越了纯粹形式的审美情趣,被赋予了精神的意蕴;看似混茫一片,却蕴含着回归艺术本原的深意。这些作品通过外在的构成形式,表现出内在涌动的生命力。画面中由轻重徐疾、转折顿挫的笔墨所构成的“方块”,已成为他心中的生命和天体的一个符号,被他提升成为一种“形而上”的意蕴,从精神层面上反映出了人与生命、自然、大地和天体宇宙之间的关系。
精妙的笔墨形式并非现成于自然物象之中,而是画家的心灵与物象发生作用的结果,是画家的天赋、个性、情感和学养变化于自然的产物,从事成为全新的审美创造。正如宗白华在《美学与意境》中所说:“心灵必须表现于形式之中,而形式必须是心灵的节奏,就如同大宇宙的秩序定律与生命之流动演进不相违背,而同为一体一样。”桑火尧厚积薄发,法备气至,以一种超然的创造性视觉和纯净沉稳而又痛快淋漓的笔墨语言,以及他的极具个性的抽象化形式符号,追求在意蕴上与物象外在意义的分离,将形式因素当作内容去表现,以一种唯美而和谐的形式语言,使隐藏在物象深处的大自然的本原精神,在他的视阈之中呼之欲出。
桑火尧的抽象水墨,系由中国传统大写意水墨演变而来,淋漓空灵,清旷高逸,墨彩斑驳、氲郁清丽,不知起止之迹,唯见生气跳荡,似有龙蛇出入,与徐渭的“不求形似求生韵”,“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出自同一机杼。在笔法处理上,桑火尧从传统没骨法中汲取滋养,既有“积墨法”的重叠感,又有“破墨法”的互渗效果,并且融入当代造型和构成空间元素,更强调水韵墨章等元素的表现力,来突出一种朦胧的艺术感觉。他的这种以大面积的由单色的色块点染的水晕墨章,来表现唯美和谐的结构形态,显示了他将传统纯正的笔墨精神,准确地演绎到现代表现上来的驾驭能力。
桑火尧的笔墨极其纯净清雅、苍润逸淡、水韵丰沛,营造出一种如杜工部所说的“元气淋漓幛犹湿”的审美意境。他以一种独特的用水技巧,借助水墨泼洒渲染之中形成的韵致,将物象的性灵植入纸本或绢素之中。正如黄宾虹所说:“自古画者筑基于笔,建勋于墨,而使笔墨之变化于无穷者,在水耳。”“画重苍润,苍是笔力,润是墨影,笔墨功深,气韵生动。”他尤其擅长在细密匀净的绢素上,层晕叠染,充分发挥绢素平滑致密、坚挺柔韧的材质特性,使墨色发生极其微妙的变化。唐代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说:“齐纨吴练,冰素雾绡,精润致密,机杼之妙也。”生动地描述了在绢上作画所获得的“冰素雾绡”的淋漓气韵。桑火尧深得其精髓,从而在这种水墨韵章的形式语言的张力中,获得了抽象言说方式在审美意义上的深度。
近年来,桑火尧又把目光转向山水画的变异和创新,以沉潜之心与历史的文脉对接。他对古人名作心意追摹,并得其魂魄,别开生面地创造出一种全新的观看方式,以一种新的切入点和开放性的观念,完成了又一次形式转换,使他的水墨创作出现了新的嬗变,极具风格上的原创力。他采用绢本水墨的单色绘画,并在前后两层的绢素上以黄公望、倪云林等的山水画为蓝本作画,经叠合后产生出一种出人意表又令人惊叹的视觉效果。这些被称为“远去的文心系列”的作品,如《重构〈富春山居图〉》和《倪云林课题》等,是一片纯然的水墨天地。这些山水画并非是徒摹黄公望、倪云林等古人作品的构成和图式,而是以他对这些作品的独特感受,而将作品气韵“移形”至自己的笔墨之中,达到神似之妙。正如唐人张彦远所言:“古之画,或能移其形似,而尚其骨气,以形似之外求其画,此难可与俗人道也。”在这些作品中,笔墨淋漓挥洒,笔触着绢皆成形象,把笔触与物形二者进行了巧妙的合一。
在这类对古画以当代形态进行重构的系列作品中,桑火尧通过水墨关系的交错叠合和纯度变化,与水墨黑白的明度相结合,形成了视觉心理上的平面纵深的推进,构成作品整体性空间的生动气势,在画面上弥漫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文化气息。而观照于古画,“岂复较其似与非”(徐渭语),桑火尧不求形似,但得神韵,另辟蹊径,以“影法”处理,在墨影中体现笔力,于笔墨间洋溢气韵,笔笔气脉连贯,笔意相属,奔放酣畅,使笔墨相连不现于痕;或笔锋相向,或牵丝互渗,精神意气贯连一体,呈现出一种灵性的成机或化机的笔墨倏现。桑火尧的这种形式转换,是在对古画用心体会后,远离肖似,去追求一种近似抽象、更具形式美感的笔墨构成。而且又因主体心境的转换,已与古画笔墨所包孕的情感拉开距离,融入他作为当代水墨画家的奔突的热情和隽永的真趣,而使作品突显出迥异于画学前贤的当代性。从这个意义而言,他的这类水墨创作也可视为与他的纯抽象水墨“方块系列”在文心意韵上一脉相承的另一种当代图式。
现代水墨作为一种艺术现象,就其整体语境来说,尚带有一种明显的实验性和处于有待完善的过程之中。这种实验性,既是语言的,也是材料的,更是观念的。重要的是在这种实验性包孕着创造性,并且体现在每一个具体作品的完成性之中。仅此一端,也足以证明现代水墨的无限生机,而这也极大地拓展了画家的创作空间,在题材的选择上创造了取之不尽的可能性。桑火尧最近创作的“粉色海上系列”作品,或从一个侧面作出了有力的印证。在这些以“海上旧梦”为精神旨归,以昔日的十里洋场和海上名媛为对象的作品,与他的“方块系列”和“远去的文心系列”相比,尽管外在的物象已被置换,但内蕴的境象依旧。他在用色上尤显胆识,在他笔下的粉色被赋予了一种现代的气息,艳而不俗,清纯唯美,柔润含蓄,仍然彰显着他一以贯之的文心墨韵,只是其情感的触须更伸向现代的审美语境,其图像更凸现出现代生存的生命体验而已。
桑火尧是一位“造境”的画家。他为我们营造了一个宁静纯净、和谐内美、清远深邃的“境象”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正如宗白华所说,是“造化和心源的凝合”,是“饮吸无穷空间于自我,网罗山川大地于门户”,是“客观的自然景象和主观的生命情调的交融渗化”,是“深沉静穆地与无限的自然、无限的太空浑然融化,结合为一。”他不靠具体客观物象来构成画境,而以其匠心独运、神采飞扬的笔墨气韵来酿造意境,充溢着空灵素净的妙谛和物我两忘的境象。
桑火尧在水墨画的现代进程中,不仅在笔墨形式语言和个性风格上独树一帜,在形式构架上追求创新,而且在作品中以当代审美观念和价值取向作为精神支点,用当代精神来营构属于自己的语言和图式,实现了对传统笔墨精神的当代阐释。王羲之诗云:“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新。”桑火尧从不满足于既定的创作模式,不断用新的水墨形态来诠释和表现自己,跋涉在抒发性灵、张扬个性的创新之途上。而他作为创作主体,也不断在对传统的借鉴和超越中,倾注自己的血气才情,发现真实的自我,生意滔滔,精神四溢,打开创造的闸门,以他别开生面的对水墨的变异和创新,接受人们全新的艺术期待。唐人张怀瓘评顾恺之的画说:“运思精微,襟灵莫测,虽寄迹翰墨,其神气飘然,在烟霄之上,不可以图画间求。”将此言移至桑火尧,不亦宜乎!
作者:龚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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