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陶艺辈出的中国瓷都─景德镇，可谓是人才济济、百花競豔。要想在强手如林的艺海中脱颖而出是谈何容易之事。出生于宋城赣州，年近花甲的景德镇陶瓷职工大学、江西师范大学景德镇美术大专部张学文教授，卻在近四十年的陶瓷艺术生涯中，靠著「博彩众长、独思求新」而取得了令人瞩目的艺术成就，既有艺术创作上的硕果，又有学术研究上的建树，成为不可多得的理论与实践「双出众」的著名陶瓷艺术家。

　　他之所以能「出众」归纳起来不外乎：一般人不易从景德镇千百年根深蒂固的传统桎梏中跳出来，而他跳了出来；一般人容易被汹涌而至的外域文化艺术思潮中所淹没，而他站了起来。

　　欣赏他的作品不难发现他既继承了中华民族的文化内涵和艺术特色，同时又吸取了外域文化素养和艺术新潮，他融合中华民族优秀传统与现代艺术思潮及设计观念于一体，其作品既有传统风韵，又具有时代气息，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张学文先生常告诫自己的弟子：「绝不能人云亦云，跟着别人转，要开出一条自己的路，要创造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陶艺』。」

　　一般人只注重工艺技巧的娴熟，陶瓷彩绘技艺水平的提高，而忽视专业理论的提升、文化素养和综合素质的提高，可他却始终将两者紧密结合，坚持用「两条腿」走路，于是路越来越宽、越来越开。张学文先生总是教导自己的学生；「千万不要做I型和O型之人，要努力成为X型人才」。即捨去单向思维型和画地为牢封闭型，让思想能立体交叉、综合。

　　张学文先生从实践中研究和总结出来的「陶瓷现代设计法」这一系统理论，在教学中开拓了学生的设计思维方法，在创作中拓宽了自己的创作思路。其中的「浅淡反常设计法」一文曾在全国首届陶瓷学术论文评比中获奖，并在《实用美术》杂志上陆续发表三篇现代设计法论文。21世纪开始，张学文先生又花费了二年多的时间，全面、系统地总结和论述了当代景德镇这一大的新装饰彩类，撰写了十四、五万字的《陶瓷综合彩》专著，即将由五行图书出版有限公司出版发行。他还曾特邀为国家重点大型出版工程《中国现代美术全集》陶瓷上卷撰写「近百年中国的陶瓷艺术」卷《序》及下卷部分图版说明，为《景德镇陶瓷大全》撰写专论文章，在各类专业杂志上发表学术论文达20余篇之多。

　　正是这种坚实的理论基础和学术研究，才赋予了创作的莫大成功。其作品多次在全国陶瓷评比中获奖或由中国工艺美术馆、中国历史博物馆国家珍藏。曾两次应邀在日本举办其个人作陶展，有百余件作品在海内外展出，并得到诸多书刊的发表。

　　张学文先生擅长陶瓷造型设计，他所设计的造型简洁大方、新颖别致、恰如其分地应用于对比与调和、节奏与韵律等形式美的规律法则。同时又善于在各种不同造型上进行「隨类赋彩」的装饰，善于运用各种不同的装饰材料和装饰工艺技法。

　　综观其作，张学文先生大致有青花、新彩、综合彩三大装饰彩类。

　　青花艺术是他整个陶瓷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他既有浓厚的传统功底和娴熟的彩绘技艺，又有现代的装饰意识和新的表现形式。如果说，其工笔之作圆润工整、线条酣畅有力、分水层次丰腴的话，那么其写意之作则意蕴寓于笔墨情趣之中，运笔淋漓遒劲、气势雄健宏大，特别注重笔意的变化和「墨色」的丰润，尤其在构图布局上十分考究。刻意处理青白虚实关系是其作品的第一大特色；巧妙分布浓淡干湿关系是其作品第二大特色；大胆运用图案构成骨式和规律，使作品更富装饰性是其作品的第三大特色；善于经营点、线、面三者的关系，是其作品的第四大特色；讲求装饰的立体效果以及与造型的关系，是其作品的第五大特色。所以他的青花作品给人总的印象是：清新明丽、气势大度、装饰味强。

　　他的青花艺术精品中，大致又有三种不同的形式：一是他采用传统的勾线分水技法，青花线条和分水在碧透清澈、精美如玉的青白釉下闪烁着迷人的韵味和光彩。如其代表作：《俏》青花倩影瓶，在其俊俏挺秀的造型上布以缠技与折枝相融而又生气盎然的花卉。花有聚有散、叶有浓有淡；既有中国绘画风韵，又有图案装饰意味；既写真、又写意，不落窠臼、别出一格。在他的青花勾线分水的作品之中，能常见一种将中国古代名画巧妙地展现在陶瓷上的作品，他凭藉在陶瓷艺术上的高深修养和造诣，将平面的纸画在立体造型上重新布局、精心设计，使我国民族文化在陶瓷艺术领域里焕发出新的生机。

　　二是他在坚实的传统功底上，广泛深入地吸取明清民间青花凝炼质朴，洒脱自如的精髓以及中国泼墨写意画的生动韵味、神形兼备的特色和现代艺术的理念及表现技法，创作了一批像《婴戏图》、《梅影》、《菊趣》之类的写意画法青花作品，这些作品其运笔干湿多变、浓淡晕融；其人物刻求神情姿态，不求细节描绘；其花卉线条穿插运笔，塊面组合；其山水注重肌理皴擦、山脈走势。例如其代表作《婴戏图》用三笔浓色就揭示了戏婴的上身姿态，宛若书写狂草一般，轻重缓急、抑扬顿挫，只有三根线、以示五官，两个点以象征双脚，一个点以写头发。加上下肢的勾线、淡色的榻水，戏婴活泼的动态、天真的神情刻划得栩栩如生。整体布局耐人寻味，正如日本著名艺术评论家木村重信教授高度评价他在日本获「入赏奖」的《婴戏》青花作品称道：「其空间处理令人耳目一新」。

　　这类青花艺术或有兼工带写、工写结合之作；或有勾线榻水、以榻代分之作；或有既榻又泼、泼画兼施之作。作品在抽象朦胧中寓有描绘「似於不似」的具体形象，在具体形象中又含蓄著抽象朦胧之意境，两者在统一构思中谐和相映、颇有情趣。

　　他结合青花工艺应用多种装饰材料及其工艺技法，创作了一大批与青花相映成趣的青花釉里红、青花斗彩、色釉青花、青花斗色釉彩、青花斗釉下五彩、刻划花、青花等综合彩作品。

　　值得提到是他的第二大装饰彩类——新彩，其技法与景德镇的传统画法有所不同。相异之处主要在于色彩的应用不墨守成规，更趋于西洋画法，讲求光色的色彩变化和明暗的素描关系。色彩变化丰富而又过渡自然，用色大胆而又和谐高雅。在构图上多采用图案的装饰手法和骨格形式、装饰画法有机地结合成一体，风采优雅、品格独特、正像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王锡良老先生所评价的那样；「有其个性」。

　　正是他将这「有其个性」的新彩与别具一格的青花艺术相结合，形成了他独有的、令人青睐的青花斗彩艺术。例如《香魂》青花斗彩瓶，枝叶为勾线工整、青翠素雅的青花，所斗釉上新彩花头描绘精致、色调雅丽，釉上釉下冷暖争相斗艳，却又相映相衬、谐和吻合。

　　曾在全国陶瓷评比中获奖的《珍珠釉刻花台灯》、《乌金釉刻瓷加彩连珠瓶》以及入选在日本举办的首届亚洲工艺展的《春风斗笠碗》等作品，却又以另一种艺术风貌出现，赢得了人们的赞誉，也是他的第三大装饰彩类的——综合彩。这类作品构思新颖、手法独到、品味高雅，正是作者艺术修养和综合素质高超、思路宽广活跃、创作精神开拓、文化底蕴深厚的集中反映。

　　张学文先生的确像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副院长杨永善先生所说的那样：「对于陶瓷艺术中的问题，多喜欢在实践之余去思考，不愿停留在一般的技艺层面上」，「他是一位辛勤的耕耘者，授课之余，不间断地从事陶瓷艺术创作设计，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同时，他又是一位重视理论研究的人」。

作者系瓷魂阁主，原为电大高等教育系教授

原《瓷都电大学报》主编、《景德镇日报》復刊主持人

选自台湾《陶艺》杂志2002年34期发表文章

作者：吴海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