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尽寒塘翠叶凋，经霜历雪冻枝条。如今写入丹青里，不许西风再动摇。

　　此心声，是老十生前常书於画端或左右。他喜画荷，更喜残荷。有残盖枯蓬百馀幅，其画室得名『破荷堂』，画中也有了『破荷堂主』的字样。

　　破荷堂中，昼夜不计。日间造访，可见其酣睡如泥，头藏於枕下，宛如躲在残叶下的浮鸭一般，是谓自幼养就的习惯。夜里他来了精神，好一派挥毫战西风的景象。撮出万柄枯蓬，直涂到筋疲力尽为止。扒个空，盘腿坐在地上。吸着烟卷，吞云吐雾，模糊一团。

　　老十性傲，但朴厚。平日新朋旧友聚到一处，论画谈诗，插科打诨，颇是风雅。问何故称『老十』，自解：『本名李玉杰，因重名者甚多，一气改玉杰为老十，也是在家行十的原由。』自改了名，再不愿画『小人书』了。偏爱作大画，说是过瘾。便展纸，泼墨，圈花鸟，描人物，皴山水，但不师古法，而独辟蹊径，世人言怪，老十就是以怪享誉画坛。

　　老十热爱生活，生活有欢乐，也有苦难。他沉醉於书画之中，搓毫、捣墨，涂得个炎凉世界;炼句、工书，送来些苦乐人生。他的人物画以鬼趣为材，描出了人世间的尔虞我诈，蚁利蜗名。便参透这万丈红尘，向往心中的净土，步向一个没有忧伤的世界，去而不返。传说是到了芙蓉国里，化为莲花，灿烂一生。

　　今朋友们再到破荷堂中，选其遗留下的部分荷花画卷，刊为一集，可与世人共赏。

一九九七年五月五日於问故楼

作者：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