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的凝聚——杨参军绘画艺术展现场

　　【编者按】2014年4月11日，由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美术馆、中国油画学会、中国美术学院联合主办，许江、范迪安担任策展人，陈子胄担任执行策展人的“视觉的凝聚——杨参军绘画艺术展”在中国美术馆举办。

　　杨参军是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主任、教授，也是中国当代具象表现绘画的代表人物之一。该展主要汇集了作者1995年参加“回到视觉-具象表现绘画五人展”至2014年这20年的绘画历程。近百件作品全面地展现了杨先生在历史画创作、肖像静物和风景写生等方面的创作历程。展览由历史、物象、家园三部分构成，在当代纷繁多元的绘画格局中，他的作品因体现其对“观看方式”的探索、对“视觉真实”的审问和对日常情境的眷顾与守望而形成鲜明的绘画品格，得到社会各界特别是艺术界的关注和推崇。

导览人孙景刚先生

　　本期导览嘉宾：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副主任、艺术家孙景刚先生

　　谈展览概况：20年的积淀

　　孙景刚：我想这次展览是杨参军精心准备的一个重要的展览，因为这个展览展出的作品跨度大约是20年，也就是说从1995年到今年，差不多是20年，他的绘画的一个总体的面目。也是这20年过程当中，杨参军跟他以前的绘画发生了比较重要的变化，里面有关于历史画，有关于物象，也就是说他画的大量的静物的写生，还有家园，家园包括他的故乡、他的同事们等等这些画组成了他这样一个展览的全面目，总的说来他是以一个写生为主要艺术线索的一个展览。

　　谈创作风格形成缘由：恩师蔡亮带入历史画创作

　　孙景刚：杨参军之所以有这样的创作表现，跟他的两位恩师的关系是分不开的。一个是在1987年他重新跑回浙江美术学院(也就是现在的中国美院)读研究生的时候，他的导师是蔡亮老师，蔡亮老师是在中国比较有名气的老一代画家，尤其是擅长主题性、历史性的绘画，以这样一个名义招了唯一的一个研究生，所以应该说杨参军的国美之路刚刚开始的时候是作为蔡亮的学生，作为一个历史画的研究方向开始的。所以他长于历史画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是蔡老师的学生的缘故，所以他在这个方向上头必须要做一些比较深入的研究，另外一方面也是回报他的老师，我觉得这个是他很重要的一块。

艺术家杨参军在开幕式现场

　　谈创作风格形成缘由：恩师司徒力教会如何眼睛观看

　　孙景刚：另外一个就是说从95年以后，他到了巴黎去了，接触到了在他说的对他影响最大的一个画家，这就是具象表现绘画主要的一个“始作俑者”，创始人之一司徒力先生。在那个时间段里边大家都是在画写实的绘画，就是用照片、模拟照片，比谁画得细，谁画得周正，几乎中国写实绘画里边基本上是这样一个风气。另一股风潮是实验艺术，不老实创作，技法不是问题了，重要的是表达你的态度和观念。可能在这个时间段参军感觉到困惑，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困惑，其实是那一个时代非常多的一些写实性的画家或者是没有从事我们讲比较前卫性的、实验性的那种画家，都有一种共同的想法，就是既要保留我们已有的手上的传统，同时又希望在绘画里边有一些新的东西，这个苦恼几乎就是我们那一代人每一个画家，尤其是在学院工作的画家的苦恼，就带着这份苦恼，我们学校里正好有工作室在巴黎，每年可以提供六个小时到那儿参观的机会，参军就这样去了巴黎，在众多的美术馆里边学习。

　　在这期间，他碰到了司徒力先生，司徒力先生是很早就去了巴黎，他也是一个写实的画家，有幸他认识了一批在贾克梅蒂之后的一些巴黎的坚持架上绘画的画家，而且具有一定的思想的高度，司徒力在巴黎呆了二十多年，他在这方面有比较深刻的研究，也就是通过认识了司徒力，我觉得对参军绘画的面貌，对绘画的方向起了重大的变化，也就是说第一次在司徒力那里看到或者是提出绘画，应该是怎么如何用眼睛来观看这种绘画，如何能够让眼与心一体体现画面的绘画，尤其是强调所谓的看。

展览现场

《经世致用-明末大儒黄宗羲》，杨参军，2009年，布面油画，260×230cm

　　谈作品：《经世致用——明末大儒黄宗羲》等历史画

　　孙景刚：我身后这张画是08年的一张历史画，国家富裕了，就会花很多的财力来重新回顾历史，让每一个时代的人用自己的眼光重新在诠释那段历史，这是浙江省重大历史题材的绘画，参军这个时期正好是在画肖像，我们在前面的展览里看了参军很多肖像画，于是他选了一张具有肖像意味的历史画，黄宗羲。

　　黄宗羲正好是浙江的大文豪，他为黄宗羲造像，研究了黄宗羲的历史生平，这个老头很耿直、很倔强，一生有很多故事。在这张画形象的选用上，参军一度也碰到很多苦恼，因为一个历史人物，我们只能按照文献的资料、记载来去猜想他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一点资料，就是古代留下来的木刻的版本，那些资料其实是很概念的。

　　参军的这张画跟形象是选用了我们一个老师的形象，这个老师叫徐永强老师，是油画系有名的铁嘴，非常会讲，而且非常有激情，这个老师很瘦，眼睛很犀利，眼睛有点儿吊，就是这样吊起来，当时我们就有老师给他出主意你就用徐老师的形象去画，他就把徐老师请来，穿上衣服，对着他画了一些写生，也拍了一些照片，这样就成了这张画的原形。

　　这张画最后成为这样的一张肖像，其实是有一个活人在背后做一个基础，假如说黄宗羲这个形象如果完全是想象的，按照古代的摹本刻画出来，那一定是一个概念的，找一个真人还要找一个比较像黄宗羲这个身份的人、性格的人，要从周边的老师里找，这其实也是我们画画人的一种习惯，或者是一种应该有的姿态，比如必须有一个活生生的东西作为参照，你才有可能把握这个形象的深度，我觉得这张画，我个人认为是杨参军在这个展厅里边所有的历史画里边最好的一幅。

　　第一是这个形象非常好，很像我看到的黄宗羲的介绍里边的那个人物，这张画在形式语言上表现也蛮好的，很简洁，很整体，尤其他桌子前面的这些静物画的都很好，有一种一笔草草不求形似，但是油画的材质和表现，用笔的表现都非常概括的很潇洒地表现出来，我觉得这张画在这些方面，包括后面的墨盘，包括颜色，画面的构架也很单纯，一横一竖一个十字构图，几个带有直角性的块面，黑白灰的关系，处理的都蛮好的，所以我认为这张画是整个这一批历史画里最好的一张画。

　　我们的这位老师没有看见这幅画的最后的完成就去世了，但是我想一个人如果说他怎么样永生，我在想参军把他活灵灵地画在画面上了，我们的徐老师应该能寄予参军这张画永生，只要这张画在，老师就在，所以每次看到这张画既能感觉到参军的艺术的表现力对我的刺激，同时能看见我们原来栩栩如生的一个老师站在那里。

《王大志像》-杨参军-布面油画-61cmx50cm-1997年

　　谈作品：早期静物创作系列《王大志像》等

　　孙景刚： 我之所以把你们带到参军这批画面前，是因为我觉得这批画最能够体现出杨参军刚刚从从前的绘画的方法转变到写生来，转变到他所谓说的具象表现绘画过程当中，我觉得这一段是一个很精彩的段落，为什么呢?我从他这些绘画里边能看见杨参军的关于挣扎，一个画家在原来的绘画里边想走出，新的绘画里边想吸收进来，这里边有一种矛盾，这个矛盾使你的画面会产生什么样呢?会让你别扭，让你不顺手，所以这些画里边看着画的很厚，有的时候是翻来覆去改了很多遍，也就是说他到底用一个什么样的方式能表达像他自己讲的那样，我眼睛看见的那样一种真实，这个过程其实是一个蛮折腾、蛮纠结的过程，所以这些画面里边画的很厚的这些画面，翻来覆去刮掉又重新来过的这些画面里边，可以看出那个时间段里边他是比较纠结的。

　　另外一点在这些画面里孕育着参军后来画里边的优势，当我们以前对着一张照片画画的时候，我们总是希望画得很周正，画得很深入，很完整，关系画得很细密，在这些画面里边他对着对象画的时候，而且是用厚涂法画画，这使你没有办法再纠结于很琐碎的细节里边，更着重于绘画的整体的框架和结构，更着重于油画的材质的理解和体会，所以在这些画里边通过这种厚颜色的画，把参军对油画材料的理解，我觉得一下子进了一大步，在那个时间段里边中国美院有一批这样画厚画的人，画厚涂法的人，后来我们在教学里边想过这个问题，在绘画里边的厚涂可以是对油画材料油的把握和材料的把握更直接一点，同时可以启发一个画家，使他的调色板更明亮。

早期静物现场展区

《朱宁宁像 》杨参军，2013年，布面油画，100×100cm

　　谈作品：近期人物写生系列《朱宁宁像》《大陈杰像》等

　　孙景刚：跟大多数美术学院的画家有一样的一个习气或者是说追求，也就是说我们大多数人在美术学院里以为人物画的好的画家是最有本事的画家，也是最牛的画家，所以参军尽管中途有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长达十年以上在画静物和画风景等等画其他类型的画，但是因为他在学院里工作，我们每天都要面对着模特跟学生上课，所以他情不自禁最后还是又回到了人物上。

　　人物画这个范畴里边，可能国美的油画在社会上总有一种诟病，好像是在形体的塑造方面，人物的比例，总是跟央美有一段差距，那是属于现实主义的绘画，但是国美的油画有一个优点，什么优点呢?从林风眠开始，从老的一代开始，这个学校的校风始终是围绕着关于油画作为一种绘画应该怎样表达的问题。

　　所以所谓人物比例的精准或者现实主义绘画里边所要求的准确性、周正，始终在国美，不是一个主流。但是到了参军这一代人身上，我们既要承接着像国家画重大历史题材、现实主义的绘画，除此以外我们同时也要有个人的艺术面貌的探索——如何保留住就是老的那种国立艺专、浙江美院和国美对于油画艺术、油画理解的传统，比前一辈更进一步，我觉得在参军的这些写生、人像的写生上面有充分的体现。

　　德加有一句名言，当时有一个很好的画家是德加的朋友，请德加看画，德加说你画得很完整，你画得也很细，但是绘画还没有开始，就是说你画得到很快好，也很细，但是绘画还没有开始，什么意思呢?绘画其实是一种关系，也就是说整体画面的一种关系，结构关系，色彩关系等等就是一种关系。

　　所以我觉得当参军能够把一个人的头像作为一个土豆，一个苹果这样去理解的时候，他的用笔是自由的，他的色彩也是自由的，同时他有很敏锐的一双眼睛，他画的人都很像，这是参军肖像上的优点，我觉得这个优点也是在国内的很多肖像画家身上比较而言非常突出的因为他的绘画的肖像不仅仅是个肖像，还是一种关于艺术关系的呈现。

　　我们看到很多处理，他用一些板凳放在后边，画一些地面的墙角线，把一个人物的姿态摆完以后形成画面的几种切割，这些都是有了现代绘画以后才能够产生的一些视觉经验，也是很好地吸收了类似于马蒂斯这种塞尚、莫兰迪这类画家。

近期人物肖像

作者：张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