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代黄筌开辟花鸟“富贵”一格，黄居寀又延承父愿，使得“黄家画风”在宋代宫廷占据主导地位九十余年，而以徐熙开启的以选材于田野自然景象的“野逸画风”，因“水墨为主”的倾向一度受到冷落，后至崔白以写生、传神、趣味似乎继承了一些“野逸”精神，改变了“黄氏体制”，但却非“用笔草草、落墨为格、杂彩副之。”……发展至今，写意性由于适合文人所注重的“水墨性情”使得写意花鸟的发展似有超过工笔之势。究其原因所在，一是市场对历来大师的推崇，青藤、八大、吴昌硕、齐白石等的确以大手笔各自写下辉煌篇章；二是，写意花鸟向来被认为是国人内心最真实的情感抒泄习惯；三是，一些学问精深的学者游戏笔墨，因缺少造型等基本功的训练，便从意象着手而直抒性灵。但随着尚意尚趣之风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真正的收藏家们更看重建立在人文内涵基础上的品调与格致。优秀的工笔作品，以其“法度严谨，摄生动质，凝神空照，外化入内，养心为用”所致的“犹如真境般的神境”很快便受到大众的青睐，但优秀的工笔花鸟作品在当代的确很少，因为它需要潜心沉静的时间，需要艺术家有相当好的天赋和深厚学养。中国工笔花鸟画坛需要后起之秀，这个时候，姚秀明走了出来。

　　艺术贵在天真自然，贵在心灵呼吸间。姚秀明先生的画绝好地表达着对大自然对生命最细腻的感受和最真挚的爱，笔情墨趣、光辉色影都在他的手下有节奏的动荡起来，似拉着温馨的小提琴曲。

　　可以举一二来与大家品享。就拿获金奖的作品《露》来说：松松散散一片竹叶，浅绿可人，疏密之间，法度严谨，杂乱有致，贴近这自然之美。铁线描轻盈柔美，巧妙运用纸的底色和特性衬托出古雅之美，运用色的浓淡，点缀出完好气氛。浅绿之间的些许赭红映出别致风情。具有着鲜活的时代气息和生活气息，最关键的是画面中的三只斑鸠可爱至极，确切感受到了姚秀明的实力。三只大自然的生灵，很好证明了和谐的重要。它们之间依赖默契，同登一枝，权衡着力量的互补，表现出了团结，侧映了人性之美。紧挨着的两只看来关系不一般，其实三者的关系本就不一般，是一家人。凝望画面，让观者感觉到了幸福。由此悟得：幸福是无言的，它很矜持，需要一个感恩的平常心来把握。我们不必顾影自怜，不必叹息自己怀才不遇，我们只要遵循自然法则，学会珍惜，便可进步。三只斑鸠尚且懂得静静感受真实，何况人类，夫复何言？

　　再观鸟儿的造型与笔墨，恰切的比例、平行线及几何构成，的确有着“思理为妙”之趣。斑鸠毛羽墨色的渲染让我们感觉到“致广大、尽精微”的道理，两只斑鸠墨色的润重一下子让整个画面显得紧凑合理，层次分明，空间迅速向左上方延展开来。可见姚秀明先生的传统功夫是相当讲究的。他心中的气象乃是大美不言、大音稀声。再品他最近的新作《野草幽花》系列和《草虫扇面》等，其气象格调清雅拙秀，异趣叠出，古典美与生活美化而为一，平淡之中有真奇。完全一派雅，是从世俗生活中走脱出来，又轻而易举地映照到生活中去。

　　作为一位优秀的艺术家，大抵是以自己的想象在对象身上寻找到一种默契。姚秀明的画面：活泼祥逸的鸟虫、秀美的枝叶、润甜的肌理、松韧的劲线、清轻的水墨、田野气息的情调——于是，美好诗化了，格致韵化了。这诗意那么朴雅、那么清新，很容易就能走进去与它们一起成长，享受幸福的阳光、晨曦的雨露。与满是富丽而又虚情假设、语言反复而空洞的“符号”画比较，很快便可感受到语言到什么程度才算“厚”。可见姚秀明是辛苦的，但他乐此不疲，他如此热爱大自然、田野间的美好生命；姚秀明又是快乐福音的传播者，他把品尝得恰到好处的甜美、可爱、趣味……毫无保留地拿来与大家分享。中国绘画史上，没有几个工笔花鸟画家能这么灵动，这么阳光，这么细腻，这么自然，这么别致，这么有现代感地来歌唱身边鲜活的生命。姚秀明是独一无二的，在其画面上可以看出他这个人是多么的自然、清新、健康。而从传统美学角度去读，他是把古今优良的构图与造型部分，把南北诸家的笔墨气质，一一拿来打碎挑拣，是费心试验、摸索数次后，把得心得意的“东西”整合到了一起；在经过数次的创作、立意、锤炼过后，以其最真实往之的艺术心性贯通、浑融、涌动在了一起。所以，姚秀明先生是敏锐的、善感的，他的性格让他把激情默默掩藏在心底，沉蕴很久之后，才允许他以很文雅的情操去叙写。所以，他这个人“品”起来很可爱。

　　与之接触，温良细腻，朴洁天真。与之交谈，见解深刻，不随时风，固守品操，注重传统。他的生活看似很简单，他的思想是复杂过后提质出的真纯。其绘画成就当不可限量矣。

　　（作者为《中国画品》杂志主编）

作者：刘洪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