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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4-27 17:07
编者语:终于有机会能和川美的李川老师聊一聊,我很开心。川渝地区特殊的历史文化背景与地域特点,使得它在整个中国的艺术史上具有特别的意味。今天,来聊聊川渝的新媒体艺术。
本期访谈嘉宾
李川
1971年生于中国重庆
1996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版画系
曾任四川美术学院版画系副主任
现任四川美术学院新媒体艺术系副主任
S(数字艺术家,以下简称S):您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当前川渝地区新媒体艺术的发展情况吗?有哪些进步、困难和阻碍?
L(李川,以下简称L):川渝地区艺术的发展主要还是传统的、特别是绘画的影响比较大的,几十年来也出了很多国内知名的艺术家。
地区的发展要分两个时期来说,当代艺术、新媒体艺术领域的影响和发展,首先要有一定的基础,九十年代成都以戴光郁、余极为主导的一帮艺术家通过社会现场介入的方式,以行为艺术和装置艺术做了许多的探索和尝试,重庆九十年代以后开始有做装置、影像的艺术家,和整个川渝地区从事艺术的人群来说艺术家还比较少。我个人感觉,川渝地区的新媒体艺术土壤不是那么丰厚。这样的状态是从90年代一直到2010年左右。
第二个时期,川美2010年挂牌成立新媒体艺术系,2011年招收本科与研究生。新媒体艺术开始进入学院体系进行系统性培养,在新媒体艺术系下面设置了新媒体艺术与摄影两个本科专业,新媒体艺术一开始是放在绘画下面的。摄影是从学校的影视动画学院分出来的,已经有多年的教学实践,新媒体艺术2015年是第一届毕业生,到现在一共才三届毕业生。虽然单薄,但这两年也有一些好的苗头,像2016年毕业的胡滔、李浏阳、孙奥等同学非常活跃,参加了一些展览,也去国外参加了一些国际驻留,也能接一些和新媒体艺术相关的项目或商业性活动。
总的来讲,在川渝地区,从事新媒体艺术创作的人不是很多,现在的发展,我个人还觉得远远不够,无论是院校还是地区,用这种方式来创作的艺术家还是比较少。
李川和父亲观看法国摄影师《父与子》展览,2016
S:川美新媒体系目前的发展情况如何?与国内其他美院的新媒体相比有什么不同?
L:2016年我调到新媒体艺术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与学校教务处共同梳理并申报本科特设专业——实验艺术。2017年3月教育部正式批复发文。2018年9月实验艺术正式招生。
跟其他的美院相比,我们算中间时间节点,比如像中央美术学院是启动时2004年,只是一个教研室,2007年成立系,2014年改为学院。中国美术学院,2010年由新媒体艺术系、综合艺术系、艺术策划系整合成立了跨媒体艺术学院;广州美院的实验艺术系也成立得很早;天津美院,之前有一个当代艺术学院,2015年整合其他一些系科更名为实验艺术学院,他们的体量是专业美院里面是最大的,有6个专业,1000多个学生;西安美院则是去年才刚刚成立了实验艺术系;鲁美也刚刚成立了当代艺术系,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播学院、南京艺术学院、山东艺术学院、复旦大学视觉艺术学院、四川音乐学院成都美术学院等院校,还有一些学院还成立了数码艺术系,偏重于游戏类、商业应用的方向。
摄影相对于传统的造型手段来讲也是一个新的媒介,它涉及到平面、影视等当代艺术研究的范畴。摄影的手段可以和其他的艺术形式结合起来,比如和影像装置、动画等等,因此在系科的构架中,首先思考的是如何把这两个专业结合起来。
记得以前著名批评家王林老师曾说当代艺术有三个方向的特点:装置、影像以及行为、表演现场,这些都是我们课程和教学中涉及到领域,当然今天数字化的迅猛发展,面临更多的领域跨界与融合:交互作品、虚拟空间、艺术与科技,艺术与社会现场等等。
所有在我们系的课程中,一年级是两个专业共同的基础课,希望给与学生一个专业丰富的基础背景。二年级才开始分工作室方向,但设置了系内两个专业互选的选修课,到高年级通过一些研讨性的课程,又希望能把交叉的地方融合起来,学生们能共同来创作作品。
在川美新媒体系研究生展开幕上讲话,2017,李川
S:您现在在新媒体系里主要负责的教学内容是什么?
L:我想先谈谈师资,国内这几大美术学院和新媒体艺术相关的院系里,大部分老师都出身已有的传统学科。我之前是学版画的,央美的邱志杰老师也是学版画的,广州美院的冯峰老师也是学国画的,中国美院的管怀宾老师是学中国画的……都是从传统学科、纯艺术的专业出来的,一方面当然是因为这是新的专业,以前的美术学院都没有相关专业的培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传统学科给了大家成长的营养,和不断去跨界探索的实践。
我刚到新媒体艺术系的时候,只有八个老师,最近两年我们新进的80后年轻教师知识结构就不一样了,有不少是国外留学回来的研究生和博士,主要教授的是虚拟现实、增强现实、 Processing图像生成、 HTML5网络艺术这些紧贴新媒体艺术的课程,也有特聘的意大利籍的宋钢老师、韩国籍的金泰俊老师,还有教学和策展经验丰富的俞可老师,都是和新媒体专业契合的师资。总之这两年师资建设有了很大的进步。
川美和其他美院相比,有自己的特色,比如我们没有全院统一的基础部,基础教学都是放在各个院系。这两年,亲自参与一年级的基础教学,新媒体艺术系的基础教学与传统学科相比变化很大,比如,以往造型类的基础课程主要围绕素描色彩展开和深入。
我们课程主要由几个板块构成,一是专业课程,二是理论类课程,三是实践类课程,四是技术类课程。
一年级的学生都是从美术高考进来的,大多数同学都是考前班的套路学出来的,在我们看来,除了掌握了一些基础造型手段以外,广义上基础比较缺失,比如对美术史的了解,对绘画以外其他丰富的艺术创作手段不了解。
因此一年级是很重要的一个过渡,“专业基础课教给学生什么样的能力?用什么样的课程设置来达到训练目的?课程中用什么样的训练方式来培养?”等等。
视觉思维转换——平面、视觉思维转换——空间、视觉思维转——多维,这三个一年级的基础课对应的是高年级的艺术创作手段,装置、综合材料创作、影像、动画、摄影、现场艺术等等。
理论课程一年级开始设置了“实验艺术导论”“、“社会调查方法””等和专业相关的基础理论,再比如实践类课程,传统学科基本都是风景写生,我们一年级外出前有“社会调查”理论课程教方法,再外出实践,一方面要求学生掌握基本的调查方法,另外一方面也强调用手绘、影像等方式记录。
技术类课程从一年级开始就有3D建模、摄影基础这样以技能学习为主的课程。二年级有编程、交互软件等数字媒体基础课程等等。
新专业不像传统的专业有几十年经验的积累,也不能完全照搬国外的新媒体教学,况且每个学院的情况也不一样,不同的地域也有不同的特点,传统专业更偏重于师徒制,而我们更强调合作和协作。
川美新媒体艺术系的学生作品在罗马艺术大学的空间展出,2017
川美新媒体艺术系2016级本科一年级“视觉思维转换-平面单元” 学生作品2016年
川美新媒体艺术系2017级本科一年级“视觉思维转换--空间单元” 学生作品 2017年
S:在您看来,与国外新媒体艺术教育相比,国内的有什么不足?
L:首先和国外大多数美术学院的入口不同,绝大部分学生都是考前强化模式考进来的,他们通过招生简章,通过师友或网络了解所学专业,了解有限。国外每个国家也不尽相同,有些是考试,有些是拿学生以前的作品集申请,学生的年龄层次也很丰富,有些已经有从事艺术创作的经验,教授则根据学生的作品来判定是否录取。国外的学生在入学前相对要明确一些,知道未来几年可能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创作手段。
其次,国外的学分制,学生根据需求自主组合课程来获得学分,而我们的学生进入大学之后会相对固定专业方向,选修课程较少,还得花不少的时间来寻找自己真正感兴趣的方向。
我们也在做一些尝试和调整,比如二年级新媒体艺术这边设置有艺术与科技工作室,学生选择进入这个工作室之前缺乏了解,有些同学学了一段时间开始头疼,比如编程、建模,都是偏重技术的,很多都是在计算机上通过各种软件完成学习,觉得跟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国外的新媒体艺术在调整和转型,强调和各专业的跨界。我个人也比较关注国外新媒体艺术的发展,比如麻省理工学院的媒体实验室(The MIT Media Lab)以及计算机科学与人工智能实验室(MIT CSAIL),特别是MIT CSAIL,里面有不少的研究跟艺术相关,比如Graphics &Vision小组(图形与视觉),而Computational Biology(计算机与生物学)研究的项目都非常有趣。他们跟艺术家合作也会产生一些新的东西。
人工智能鱼
S:您上面提到的“艺术与科技工作室”如何运营,学生如何克服技术上的难题?
L: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国内美术学院在未来的发展中还需要新的学科融合。传统的培养模式要怎样转型。
去年、今年我们都在招聘偏技术型的教师,但也有点困难,一方面是学历,另一方面是老师进来之后可能也会面临和他以前生存不一样的环境。或者利用外聘的形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我跟一些计算机领域的老师聊过,他们的学生不懂艺术,是从本专业的角度来写程序,一些涉及到艺术的项目,必然要考虑美观、设计的。我们的学生也不可能花大量的时间去学习跨领域的知识,如何在这两者之间找到平衡点,也是教学框架中需要论证的,我们也在努力解决跨界的问题,寻找更多的可能性。未来肯定是要走这条路,虽然有点艰难,我们需要时间。
川美与科技公司成立多媒体联合实验室,李川现场发言,2017
S:您个人是学习版画出身,到90年代末开始尝试当代艺术,在国内外办了参加了许多展览,能给我们介绍下那段时间的活动吗?
L:怎么讲呢,那个年代跟现在也不太一样,国外对中国当代艺术比较关注,整个经济情况也比较好,各种艺术机构资金也很充足,经常有这样那样的展览或者艺术驻留机会,国际交流机会也比较多。
现在的情况变化很大,一方面西方好些国家经济情况不好,会首先缩减在艺术上的开支,另一方面中国的经济起来以后,各种展览、独立策展人、美术馆、大型艺术机构这个生态系统也发展迅速,反而成了西方艺术品销售的重要领地。
《时空裂痕》李川,2010,装置
S:您那个时候与李勇、任前老师组了重庆三人组,能介绍一下吗?
L:李勇和任前我们是认识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早期在重庆有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有些去了上海,有些去了北京,我们几个一直留在重庆,势单力薄,也算是报团取暖,所以当时几个展览我们就以小组创作的方式来参与。从2004年到2005年左右,一两年左右的时间也就分开了。现在大家都还在各自努力,继续自己的艺术梦想,有自己的一块天地。有时候也会聚在一起谈论作品。
法国蒙彼利埃首届中国当代艺术双年展作品《招牌菜》,2005,小组合作:李川、李勇、任前
S:您从从事版画版画,到当代艺术,到川美的新媒体艺术执教,这些转变之间有什么契机?
L:毕业之后我留在了川美版画系执教,90年代末以后比较少创作版画了。当时觉得版画有些限制,觉得这个媒介包容性比较小,其次,自己也有很强烈的好奇心,开始做一些尝试,包括行为、装置、影像等各种作品,但在版画系当老师,不做专业创作也是一个蛮尴尬的事情。
所以我一直觉得川美有一个很宽容环境,但是在版画系的教学中还是有不少学生喜欢我这样的老师,因为年轻人都会有很强烈的好奇心,也想尝试一些新的媒介。期间也有一些其他版画、油画、纸上以及各种媒介的实验,我本来是从绘画的系统里出来的,从来不排斥用绘画或版画的形式创作,只能说我身上的基因是比较混杂的。
2016年我调到了新媒体艺术系,面临个多的挑战,除了创作之外,花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在管理工作上面,思考如何把学科建设做好,理顺教学,设置相对合理的教学体系,做一些更长远的学科建设规划,毕竟我首先是一名教师。都说艺术家不是教出来的,但艺术创作方法可以教,影响艺术家成长的土壤我们可以去培植。
《秋水落霞》石版(彩色),2015,李川
S:您现在还有做版画吗?
L:版画系那边还有我的研究生,也会回去带大四的毕业创作,。川美版画一直人才辈出,学生还是比较活跃的,这个年代的学生,除了他们本身的专业之外,也会尝试一些跨界的手段,我也很高兴与他们交流,我相信每一个从版画系出来的人都会有对这个系科特殊的情感,所以不管是自己的版画创作还是参与版画系的一些教学,只要时间允许都会乐于去做。
《落樱三月》 石版(彩色) ,2015,李川
S:在新媒体艺术方面,您现在有什么在创作的作品吗?
L:在工作室做一些小实验,最近成熟的个人作品比较少。依托学校新媒介实验室做集体项目,如大足石刻的新媒体艺术呈现。
大足石刻是离重庆不到两个小时车程的世界文化遗产,世界八大石窟之一,主要是唐代和宋代留下的石刻和浮雕艺术。前段时间跟大足石刻研究院的院长见了面,一起讨论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呈现传统艺术。打个比方,以前大足石刻去到国外展览,都是原封不动地把石刻或复制品搬出去,我们现在讨论着做一个数字化、交互式的展览。
这需要一个团队才能完成,需要美术史、考古、编程、3D建模和动画以及交互搭建的老师和学生协助。这样的项目链接了中国传统文化活化与审美,以及新媒体艺术的社会化运用,除了艺术创作之外,我们也想做回应社会的需求。这样的项目回过头来能对教学、科研,对培养人才有直接的作用。
大足圆觉洞
S:您的团队在这个项目里是囊括了技术和设计部分吗?
L:是的,都包含在内。文化遗产是一个现成品,用新媒体艺术的方式来呈现,里面有很多可以挖掘的部分,利用科穿戴式设备模拟风、雨等沉浸式体验,感受时间的流逝是怎样一步步把石刻雕塑成了现在的模样等等。前期美术史与考古的教授在完善项目架构,技术上在搭建3D建模,后面会逐步实验搭建场景。我们的年轻老师已经数次去大足石刻采样与拍摄了。
大足石刻圆觉洞现场采集数据 2018年
已完成的计算机3D建模
已完成的3D建模数据,可直接用于3D打印
S:您对国内的新媒体艺术的现状如何评价,对它的未来有什么期待?
L:最近两年,大家谈到新媒体艺术也挺多的。北京、上海、深圳都有不少艺术机构做了商业的新媒体展览,新媒体艺术带来的现场体验更新奇。但目前我们看到的都是比较纯视觉的,从深度来说还远远不够。
大家在关注新媒体的时候也有很强烈的声音,新媒体艺术不应该让技术成为第一位,技术还是应该为所表达的思想做后盾。我们有一种担忧,新媒体艺术会变为一种纯炫技的东西。艺术的根本还是要打动人,而不是简单的炫耀技巧。除了视觉的寓意,它应该还有能唤起人们情感的更深层本质。
像日本的teamLab新媒体艺术小组,去年在北京和深圳都有他们的新媒体艺术展,观众反应强烈,北京门票收入都达2千多万,产品做得很好,但背后是庞大的技术和资金支撑。在我们的艺术探索和教学中,期待艺术家合理利用技术背景支撑,以个人或者小团队的方式来做出特别棒的作品。像前年的里约奥运会开幕式,韩国的冬奥会,里面用到了大量的新媒体手段,包括点火的方式等,都是机械动力装置。
我们希望有这样的作品,既是新的创作手段,又有很强的艺术性。另一方面作品应该关心我们生存的各种环境,关注社会,有感而发。
无论是VR、AR、MR还是全息技术,它们的爆发点还没到达,还在推进,比如像VR头盔也还不是那么方便,这些问题有一定的技术壁垒,到了一定阶段,这些难度会降低,让艺术创作变得更加自由。
另一方面,还有其他如智能机器人、生态、生物学、天文学等等与艺术的跨界融合也是美术学院需要探索的,也是值得探索的部分。以前每个学科和每个学院太过孤立,融合应该是未来所注重的方向之一。
teamLab在北京佩斯的展览现场,2017
(文章转自:微信公众号 数字艺术家)
来源:雅昌艺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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