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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蓄——是王建顺油画创作最显著的特征。不少朋友跟我说:建顺的画,“耐看”、“安静”,但“一眼看不透。”
此言不假。一幅好的艺术作品,往往有多重表达,“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百个读者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这除了跟建顺的创作风格有关外,也与他常釆用托物言志、含而不露的表现手法密切相关。所谓“深山藏古寺”,不在“深山”,也不在“古寺”,而在一个“藏”字。
“耐看”——说明他的画里有故事,有情节,有细节,有感动你的东西,有能触动你灵魂深处的那根“弦”。“安静”——表明他作品的色彩不跳、不燥、不俗、不腻,不令人生厌。当“安静”和“耐看”在不知不觉中黏住你的时候,你的“联觉”、“联动”、“联想”便被调动起来,想象空间被打开,思想的翅膀可在千里之外纵横驰骋。
联觉是一个心理学概念——本来是一种通道的刺激能引起该通道的感觉,现在还是这种刺激,却同时引起了另一种通道的感觉,这就是联觉。如看到红色会觉得温暖,看到蓝色会觉得清凉。
联动效应是某人怀有某种情感时,对其他不相干的人或事物也产生同样情感的效应。如喜欢一个人,会对他周边的事物产生好感。
事实上,当你的联觉、联动和联想被充分调动时,你已接近心中的那个“哈姆雷特”了。
《围城》创作于2007年,表面看,表现的是福建客家人的土楼村落。其实,它并不是一幅简单而普通的风景画,而是反映现实生活的主题作品。画面中,画家并没有表现土楼建筑的雄奇,也没有展示它功能是如何的完备,更没有对它防御型的兵营、城堡有些许的颂扬与赞叹,而是选取了依傍着土楼寄生出来的一个角落,用大色块的油彩,着力铺陈着这个有碍观瞻的低矮窄小的一组组矮房子,这些既不规则又潮湿不堪的“临时建筑”,乍一看,更象是土楼边的柴房或猪圈,但仔细一想,显然不是。这种情形的出现,多半是土楼里住满了人,挤不下,才在外边搭棚子的。时间一久,你一处,我一处,大家都在盖,不盖白不盖,后来的人没地了,只得往远处盖。这些房子有朝南的,有朝北的,有朝东的,有朝西的,但都有一个共同朝向——统一朝内。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天井”,土楼里有“大天井”,这里有“小天井”,但这里的“天井”,却属于个人的一片天空了。由于空间窄小,茂盛的槟榔树,也在拚命拔高,以争夺阳光,但被周边的房屋包围着,象是被束缚住了。
那几处低矮的房子,占据了原本就不宽敞的巷子,而且把靠近自家房根的共公用地,也占为己有,为将来盖猪圈、修鸡舍留足了“建设用地”。那条曲曲歪歪通向各家各户的小路,愈发窄的只能一人行走,一不留神,就可能掉到傍边的坑里。远处原本大片的稻田,也被挤成了一抹绿色。唯有那座看不见行人的桥,传递出一丝有现代感的生活气息……
这幅图景,照以往看,很难发现有什么问题。但慢慢琢磨,你就会感觉出好象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当一个古老民族进入21世纪的时候,几千年不变的生活和生存方式,依旧在那里顺其自然地支撑着,以打“补丁”的方式,解决着人口膨胀带来的压力。但细心的人们会发现,尽管是红砖头、碎石块搭起的房屋,但依旧遮不住黄土的粘性带来的与生俱来的本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般节奏,与现代社会的高速发展是那么的不合拍。在地里刨食、靠天吃饭的祖辈人,他们留给后人的,更多的是逆来顺受、顺天承运及无可奈何,还有代表着内陆文明最典型的性格特征:内向、封闭、守旧、稳重、深沉、保守……按照这个节奏走下去,他们的路会越走越窄,就象《围城》中呈现出来的——找不到出口。犹如梵高最后的画作《麦田上的乌鸦》一样,看似有路,实则无路可寻……幸有那座桥在,预示着那是通向外界、通向彼岸、通向现代化的唯一希望……
我读着这幅画,愈发觉得它的主题深藏不露。猛然间,想到了大陆文明与海洋文明的分野,记起了黑格尔先生在二百多年前说过的那段话:“大海邀请人类从事征服,从事掠夺,但是同时也鼓励人类追求利润,从事商业。平凡的土地,平凡的平原把人类束缚在土壤上,把他卷入无穷的依赖性里边,但是大海却挟着人类超越了那些思想和行动的有限的圈子。”——这着实戳在了我们的痛处。
我不知道建顺在创作《围城》之前,是否听到或读到过这段话没有,假如没有,那建顺的艺术感觉简直是太神奇了。难道他和黑格尔老先生有默契?现在想想,我们的祖辈,有没有被这片古老的黄土地束缚住呢?有没有卷入对土地的“无穷的依赖性”呢?他们的“思想和行动”,有没有囿于这个并不算太小的圈子呢?
《围城》所揭示的生存环境以及导致这种生存状态的人们,有没有“无穷的依赖性”呢?有没有被那片土地束缚住呢?在他们的“思想和行动”里,有没有在“有限的圈子里”打转转呢?
画家的高明之处,就在于用无声的油画语言,提醒我们:要走出这片小天地,要摆脱束缚我们的各种桎梏,要跳出这“有限的圈子”,抱残守缺不行,故步自封不行,划地为牢不行,作茧自缚不行,不思进取不行,欲觅得出路,不拥抱海洋不行,不融入世界不行,不吸收人类的一切优秀文明成果为我所用,更不行。我庆幸有画家的神来之笔——几个笔触就表现出一座不起眼的桥,这座桥可不得了,它仿佛在告诉人们:通向彼岸的路,看似遥远,其实,就在眼前。
深藏在《围城》里的黑格尔先生是睿智的,他洞若观火一般,把这一切,早早就看在眼里,并告诫世人。作为画家的王建顺,在新世纪曙光的初照下,竟在土楼的《围城》中,与这位哲人有了神交,且“藏之深、隐之久”,时也?命也?运也?
作者:邓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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