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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南汉墓博物馆
沂南汉墓博物馆在北寨汉墓群原址建立
2019年,距沂南北寨汉墓考古发掘已经过去了65年。这曾经是中国考古界、汉代文物和艺术研究界的一件大事,影响所及直至当下。该墓墓室完整,规格较高,构造独特,画像精美,而墓中图像位置明确,对于研究画像题材在墓室中的分布具有标本的意义和价值。就墓室中的画像而言,内容丰富,既有现实生活,又有神仙世界;既有恢弘的大场面,又有具体的细致刻画;既有透雕、浮雕,也有减地平面线刻、阴线刻等多种表现形式。艺术语言多样,形式风格明确。因此,发现之后就受到了学界的高度关注。此后,虽有众多的画像石墓被发掘,北寨汉墓的独特性所表现出来的在汉画研究领域内的地位从没有被动摇过。
40年前,我于南京艺术学院学习期间就在学校图书馆中见过《沂南古画像石墓发掘报告》一书,对其中不同内容的画像以及艺术表现上的独特性,深深的震撼和吸引,是后来导引我决定撰写《论汉代神画中的两对主神研究》硕士论文的原因之一。
2017年6月,我在临沂参加汉画学会理事会之际,参观了该墓,获得了超于印刷图像的更为直接而深刻的认识,也加深了我对艺术史研究应该多做实地考察、多看原作的认识。沿着保护房的台阶进入到墓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而又陌生的伏羲、女娲;东王公、西王母。说它熟悉,是因为我硕士研究生论文中有引用该材料。1987年,在论文基础上由紫禁城出版社出版了《神画主神研究》一书,这是我学术生涯中的首部专著。所以,熟悉的图像也见证了当年攻读和研究的过程。而陌生感则来自与图像关联且不可或缺的环境,这实际上在研究中很重要,可是,往往被研究者忽视。遗憾的是以前受条件的限制而未能实地考察,也没有做个案的研究,所以,感觉到很陌生。
2017年6月,汉画学会理事会在临沂召开,参观汉墓博物馆
置身在北寨汉墓之中,思绪万千,真正是思接千古。这确实是另外一个世界,不管是该墓的汉代主人,或者是营造它的工匠,还是今天的每一位参观者、研究者,都能够感受到这地下世界的恢弘和考究,其装饰华丽若宫殿般的显赫。虽然墓室不是很大,加上墓道也不过近百平米,但它那仿宅第式的设计,前、中、后、侧室长宽高比例合适,既均衡又富有变化。中室最大,也是最高,中间的八角柱擎起的用一块整石头雕成的带有倒衔双龙的斗拱显得特别有气势。这个八角柱及柱础、斗拱、过梁都被各种神灵环绕,甚至还有两尊“佛像”刻画其中。多层叠涩式的天井,使墓室显得空间特别开阔。四壁的车马出行图、庖厨图、乐舞百戏图以及18幅人物故事图,构成了一个丰富的图像化的汉代社会。前室空间略微小于中室,中间八角柱擎起的带蜀柱的斗拱,柱上用浅浮雕刻有众多的神兽、仙人,显得格外突出。其中有很多图像不仅是让人耳目一新,而且在其它汉墓中所没有。放置墓主人棺椁的后室,在刻有画像的室中属于空间最小者,只容人勉强站立。其中一倒衔双龙将两室分隔开来,空间既相对独立又相互贯通。四周侧室皆用磨平的大石块砌成,显得格外规整。东北侧的蹲坑式厕所虽然不大,仍可见汉代文明水平之高,所表现出的死者对于生前生活所需的追求,或者表现出家属希望死者能够接续生前的生活,当然,其中也有乡规民俗。对于北寨汉墓画像的研究,到目前为止,墓室之中的多数画像已考证出具体的内容,表现出了汉画研究中重视考据画像内容的特色,尽管其中有论者的看法不尽相同。当然,其中还有一些图像内容尚未得到确认。我以为同仁当然可以继续为之努力,但也不必追求完全。实际上不能完全解释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了历史研究的特色;如果我们完全能够解读距今2千年的历史和图像,那将失去研究历史和历史图像的魅力。汉代图像中的有些不可解,或不可全解,正是汉代画像的魅力之所在。在这个千古的穿越中,有很多内容可以研究和再研究,讨论和再讨论。
北寨汉墓画像的艺术水平较高,而且有着典型的北寨风格。整体凝重厚实,人物、动物造型夸张,风格稚拙。从雕刻技法上看,该墓的画像剔地较深,所以,形象突出。而在关系到人物和动物的身体结构处,又用浮雕的办法来强调结构关系,表现出对立体感的追求。比较特别的是,在画像整体的内部以细线刻出人物的五官和服饰,而在处理动物的羽翼方面,既表现出结构,又富有装饰的趣味。无疑,粗中有细,粗细结合,是构成北寨汉代画像艺术特色的重要方面。
北寨汉墓是一座艺术的宝库。其丰富的画像内容和精湛的刻制艺术的完美结合,是汉代画像艺术高峰期的标志,并有着广泛的社会认同。所以,有多幅画像被教科书所采用,其中的“车马出行图”作为《中国历史》高一教科书的封面,自上世纪五十年代起一直延用了几十年;“丰收宴享图”中的收租部分,也被编入初中的《中国历史》教材;“乐舞百戏图”“胡汉交战图”等亦曾被不同版本的历史教科书采用;局部的画像也出现在《世界美术史》《中国美术史》《中国建筑史》等著作中;“七盘舞”作为《辞源》“七盘舞”词条的插图;而“乐舞百戏图”作为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第一枚纪念金币“马术”的图案。如此都表现出了北寨汉墓画像具有广泛的社会影响和代表性。
1956年,由曾昭煜、蒋宝庚、黎忠义主编的《沂南古画像石墓发掘报告》正式出版,引起了社会对北寨汉墓的关注,带动了学界研究汉画的热情。许多专家围绕北寨汉墓的墓葬年代、画像内容、艺术风格等撰写了一大批高水平的论文,形成了汉画研究的第一个高峰。65年来,随着汉画像石墓的不断发现和发掘发掘,画像石数量不断增加。迄今为止,已发现和发掘的汉画像石墓超过200座,汉画像石总数已超过10000块,与之关联的是汉画像石研究成果丰硕。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发表的研究汉代画像石的发掘报告、论述、考释文章近1000篇,画像图录50多种,研究画像石的专著50多部。如此多的新发现、新研究、新成果,也促进了北寨汉墓画像的研究,因为通过对比,不仅能找到相互关联,而且还能进一步明确特色,尤其是在艺术风格上的确认也加强了对于其学术价值的认同。
随着汉画研究队伍的不断壮大,对于基础性研究书籍的需求越来越多。而出版于1956年的《沂南古画像石墓发掘报告》距今已63年,受制于当时的条件,纸张、印刷等都有不足。而当时仅发行1000册,流传不广,今天已成为珍稀。为了满足社会需求,沂南北寨汉画像石墓博物馆决定再版,这无疑是一件好事。此次再版,北寨汉画像石墓博物馆馆长王培永先生将几十年来有关北寨汉墓的论文、专著中的代表性观点进行了综述,这实际上是对研究的研究。“综述”全面而完整,严谨而精心;涉及范围广泛,各种论点并存。新版还补充了线描图,丰富了原版的内容。为了再现原版的风采,发掘报告部分则采用了原版扫描的方式,保证了原著的真实性和完整性。
值中国汉画学会成立30周年之机,沂南北寨汉画像石墓博物馆作为中国汉画学会的会员单位,再版《沂南古画像石墓发掘报告》也是向中国汉画学会成立30周年的献礼。我谨代表中国汉画学会祝贺该书的再版。相信《沂南古画像石墓发掘报告》的再版,将促进汉画的研究,并带动北寨汉画像石墓及其画像石研究的深入发展,从而丰富整个汉画研究。
作者:陈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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