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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陈显栋是偶然。
认识陈显栋也是必然。
三年前,北京举办首届国际美术双年展,《美术天地》蒙组委会厚爱,作为指定媒体也在应邀之列。我入住的北京国际饭店是双年展的学术论坛主会场。第二天在会场上,《美术》杂志主编王仲老师告诉我,他有位朋友的一件作品想暂寄在我房间。是日,我与画友在房间正谈得兴致盎然,有人敲门,走进来一位老者,拿着一幅画,说是王仲先生嘱他寄存于这里,见我们谈兴正浓,和我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一会儿,王仲先生过来告诉我,这幅画的作者是台湾著名的抽象画家陈显栋。因为在这之前,我对抽象画不是很关心,所以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但当王仲打开刚送来的画时,我的心 被眼前的画面震撼了。那明快的色彩,在看似不经意的点线面的组合下,强烈地冲击着我的眼球。王仲先生看着我的神情,马上对我说,怎么样,有点味道吧!以后找个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这句话以后,也因各自事物的繁忙被渐渐淡忘了。这是偶然。
说必然,是因为我不仅是个画者,还有一份《美术天地》的差使。作为一本在美术领域渐有声望的杂志,它必然要搜寻中国画坛上各种流派的顶尖或领军人物,为所有的圈内、圈外人士搭建一个交流、学习、沟通的平台,作为祖国宝岛台湾抽象画代表人物之一的陈显栋先生当然也在搜寻范围,这就是必然。
今年仲春时节,我在整理画家的名片时,一张极富个性的名片,跃入眼帘。整个一张名片就是一幅画,一幅抽象画,相当别致。
陈显栋,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我仅仅用了几秒钟就把脑海里所存的记忆全部搜索了出来。一个颇有风度的老者,还有那幅曾瞬间夺我眼球的色彩明快的抽象画……
我心里有了约稿的冲动,马上拨通了陈先生的电话。我估计陈先生也早已淡忘了我,没想到聊了没几句,他也想起了我,真是缘分。而且他相当爽快地答应了我的约稿,并约定4月份来沪见面,应允之时,陈先生提出希望刊发的文稿由我撰写,这使我着实一惊,诚惶诚恐间竟稀里糊涂地答应了,现在想起来,真有些不自量力。
为了使自己和陈先生在见面时有更多的聊资,我花了些力气,专门查寻了了解陈先生的艺术生涯,真可谓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让我生出许多敬畏。
陈显栋:1930年生于海南,1954年毕业于台湾复兴岗艺术学院艺术系,1956年任教于台湾省立马公高中。1961年参加巴西圣保罗双年展。后在画坛消失近20年,从事媒材、造型、肌理研究。1985年复出画坛,经过沉淀和反思,他叛逆了原来的传统画法,开始转向更能凹现他内心深处由中西文化撞击所产生的困惑和探索——抽象画的研究。
对陈先生有了形而上的初步了解后,内心陡增了几多迫切见面的欲望。
后来,陈先生如约来到了上海。
当我赶到他下榻的宾馆,初一照面,还是有些吃惊,他就是三年前匆匆一见的陈先生吗?整洁的夹克,并不新潮的近视眼镜,怎样看都像是个学者;硬朗的身板,乌黑的头发,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耄耋老人。在我的印象和想象中,画抽象画的画家,应该是留着长发,穿着有些破洞的牛仔服、牛仔裤。站在我面前的陈先生,完全颠覆了我原来的思维定式。
虽然我年龄比陈先生小了近一半,但这似乎并没有妨碍我们之间的沟通,艺术为我们搭建了一个畅所欲言的平台。
在宾馆咖啡厅的一隅,我和陈先生一老一少没有任何障碍、鸿沟,融洽地谈论起我们共同为之追求的话题——绘画。
我开门见山地问陈老先生,怎么会从画具象转向抽象画的。在此之前,我为了准备和陈老先生的这次谈话,还特地去翻看查阅了《抽象绘画》,在《现代汉语词典》中对抽象一词的解释是:“从许多事物中,舍弃个别的非本质的属性,提出共同的、本质的属性,叫抽象,是形成概念的必要手段。”而阿尔森•波里布尼则说:“抽象艺术可称得上是二十世纪典型的艺术样式了。可是没有一个人敢断言它属于通俗的艺术样式,对于广大民众来说,它仍然像喜马拉雅山一样——太高、太远,从无探测,不可理解。”
陈先生仿佛料到我会问及这些问题,告诉我说,他在漫长的艺术探索中,经常与孤独作伴,始终有痛苦相随,在几十年的艺术创作中,尝试了各种艺术表现手法,使用过多种媒介、材质,终于依靠着坚定的艺术信念和必胜的决心,找到了一种能自如地表现自己独特感受的艺术形式。
尽管抽象绘画的价值不可低估,但它仍没有成为大众文化的组成部分。对于许多中国人来说,抽象艺术犹如一部难译的天书。就对抽象绘画的理解力而言,对西方人来说只是强弱之别,而对中国人来说则是有无的问题,其根本原因在于世界观和思维方式的巨大隔阂。
语言是思维的工具,无论英语、法语,还是拉丁语,西方人自古至今使用的都是抽象的拼音文字语言,这种语言通过时态、语态和主宾区别使说话人时时刻刻将事务关系划分得清清楚楚,这就使西方人天生具有异乎寻常的抽象思维能力。
陈先生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我想起了内森•卡伯特•黑尔的话:对二十世纪的艺术家来说,最大的挑战就是了解艺术的抽象语言。
陈先生很认真地说:一般的人在欣赏一幅画时往往要求其具备“一定的含义”,但绘画是一门非词汇表达性语言。抽象画不是仿造可见的东西,而是把不可见的东西创造出来。
我非常赞同陈先生的阐述。
那天我们谈了很多很多,杯中的咖啡冷了又续,续了又冷,且没有品出任何苦味。
和陈先生分手后,我回到画室,打开他的画集,仔细品味——单就形式而言,其画已没有具体的形象,而是用点、线、面、色彩、形体、构图来重新构造他眼中、心灵的感觉,通过画面中浮动的、交错迷离的色块,以寓有动势的结构所产生的巨大张力,把一种奇异的与现实生活完全不同的意境呈现在我前面。
我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陈先生画册上马杰为他写的那段精彩且又中肯的话,陈显栋是站在东西方文化交汇点上的中国现代油画家。
陈先生的着眼点是用西方现代艺术的技术、手段改造中国绘画,也就是用西方油画的表现方法、技巧和西方的现代艺术观念,画出富有中国文化精神的画。在他的作品中饱含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底蕴,画面不是描摹自然的真实,而是以挥洒的色彩形象、俊雅飘逸的构图和充满情感的笔触为出发点,将情感引向超脱于画面的自然之中,令观者赏心悦目。他结合西方绘画之真谛与中国美学之思想,创作出风格独特的自由而抒情的抽象绘画,引领我们走进了一个超越客观实体的意象世界……
陈先生的绘画艺术,不仅给中国当代艺术家对中西文化的探索提供了可鉴的范例,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中西方文化交汇时,中国文化是怎样对西方文化进行吸纳、包容和改造的。
作者:陆春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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