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n Wender

　　在当今艺术品拍卖市场上，纽约市场毫无争议地远远超过伦敦和香港市场，成为全球艺术品交易额最大的地区。调查显示，在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大众艺术市场上，现当代及印象派作品更是占到市场销售总量的70%-80%。人们很习惯把第五大道称为纽约购物的终极体验地，然而这个从曼哈顿延伸出来的区域不仅充斥着全世界最豪华的时装精品店，还散布许多的画廊和古董店。在它西边还并列着第六大道，这里同样让收藏家们乐此不疲地寻找心爱之物。

　　无法统计，全世界有多少艺术品经销商分布于第五大道和第六大道的高档写字楼里，其中约摸有数十家画廊经营的是亚洲艺术品，这在庞大的艺术品经销队伍里显得微不足道。尽管这些亚洲艺术的店铺绝大部分都以经营器物为主，然而记者还真的寻着了专做中国近现代书画的画廊——China2000 Fine Art。店主叫里昂-温德(Leon Wender)，温厚而谦逊的样子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虽然不能确信这可能是纽约唯一一家经营中国近现代书画的画廊，但在大洋彼岸的纽约遇见这般陈设的画廊总给人带来亲切和安详。

　　里昂-温德在这个行业里摸爬滚打已经数十年，作为艺术品经销商，他已经做得十分成功了。但回想起步时的艰辛，温德总觉得有话要说：“在25-30年前，我本科学的是中国历史，这却给我毕业后找工作带来非常大的困难!其实刚开始我并不想进入艺术市场，但是却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当我和妻子加上两个孩子挣扎在生存线上时，就义无反顾地撞进了艺术经营之门。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人卖中国画，大多数商人都是经营器物的，也有的可能兼营器物和书画。像我这样只做书画的不要说30年前了，直到今天依然是凤毛麟角，也许唯一的好处就是缺少竞争，但你也可以从中看出，中国书画在美国的受众面很窄，起步生意难做便可想而知了。也许是命中注定，我从上学的时候就对书画感兴趣，加之受到安思远先生很大的鼓舞才对未来有了信心。说到安思远先生，那可是响当当的亚洲和中国艺术品的经销商，在我还乳臭未干的时候，他愿意和我谈话并给予很多启发让我受宠若惊，在他的鼓励下我毅然选择经营书画。后来我和安思远先生成了非常好的朋友，常常在一起讨论中国书画!”

溥儒 古松

　　虽然起步的艰辛至今让温德难以忘怀，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命运非常眷顾他。“起步的时候，从未想到中国市场能有今天的繁荣，更没有想到的是，相比器物而言，书画的涨幅更是惊人!从2000年以来，书画的涨幅远高于器物甚至是明清官窑。”所以能有今天，让他笑逐颜开——“一半靠辛苦打拼，一半是赶上了好时代!”

　　与很多艺术经销商不同的是，伴随着中国经济的成长，艺术品生意本可以越做越大，而温德的生意却“越做越小”。也许这样表达不太确切，至少在表面上看，他的规模是收敛的。

　　如今温德的画廊藏匿在写字楼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里面也没有陈设太多的画作。与其说是做画廊生意，倒不如说更像是阅览室或会客室。温德告诉记者，就在隔两条街的地方他曾经有个规模颇大的画廊，但是数年前关闭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现在已经很少做店面交易了。“我现在几乎都是送拍卖，因为中国客人来了永远都会跟你讨价还价，扯上一些人情账。而拿去拍卖则非常简单，不仅流程简单，同时价格也能卖得更好。所以如今我的生意都已经以拍卖为主，偶尔一些私下的生意也是通过预约：有人找到我，我帮助做推荐，都是一对一的进行。”

　　在与拍卖行合作之前，温德的店面生意大概做了10年之久。在那段时间里，他与其他经营传统画廊的模式一样，少不了举办展览和印制图录，在与客户面对面的交流中也卖出去很多画儿，但总感到比较累。随着近年来中国书画市场的日益成熟，直接做二级市场显然要简单很多，所以我把经营模式做了调整。保留这间办公室更多的做些研究和会客用。”温德调侃道：“我没有安思远先生那么大的宅子，拥有20多个房间，所以不能在自己家里做。”

　　温德和很多经销商想法截然不同。他觉得通过拍卖行是非常好的渠道，而很多经销商觉得拍卖行抢了他们的饭碗，所以不喜欢和拍卖行合作。另一方面经销商们非常介意谁买走了自己的藏品，觉得送给拍卖行就不知作品会流向何方。而温德并不在乎作品的去向，他反而觉得拍卖的流程要简单很多。温德告诉记者，“刚起步的时候有很多美国客人买自己的东西，但随着价位的升高，几乎都是中国人在买。这两年有美国买家渐渐回到市场中让经营者们感到开心，但我觉得谁买都是一样的。”

An Ho作品

　　他把生意定位在近现代书画。也的确，近现代占了多半的比例。但他也时不时的会经营一些古代书画。随缘的温德并不刻意去找，但是碰到好的便会留意。在他看来古代书画更需要有天生的艺术秉赋，不是靠教授几下就能够轻易掌握。“我在相信自己的审美判断能力之后，还需要读大量的书，去了解这个艺术家，包括艺术家所生活的年代、艺术家风格的变迁。因为如此门槛，所以古代书画的市场远不如近现代和当代书画。”但偶尔经手一两幅古代书画对于温德来说更多的是一种乐趣。“在生意上肯定以近代和现当代的书画为重点。以前我基本都是从艺术家手上或者亲属的手里直接拿作品，而并非从市场中散买。我跟很多艺术家的关系都非常好。”一些经销商直接从艺术家手里拿东西经常会抱怨很贵，温德解释说：“那要看你和艺术家是什么关系了。你是否真正在帮艺术家做事，给他们更多的曝光机会，协助他们获得博物馆或者大收藏家的关注。事实上，在我以前的职业生涯里，可以说一直是在为艺术家打工。举个例子，朱屺瞻先生，我一直和他保持有很好的关系，即便先生去世了，仍然和他的亲戚朋友保持非常好的关系。我曾经在80、90年代先后为朱先生做过12个展览，那个时候即便在中国内地或者香港都没有为朱先生做个展的。我应该算是唯一的一个。”

　　至今温德依然与很多中国艺术家保持有非常好的关系，他每年至少有半年的时间是待在北京或上海。如今，温德已经很少做代理业务了，“如果我喜欢徐冰的画作，我会直接从徐冰那里购买，但是我不会去为他做代理。我现在唯一代理的一位艺术家是An Ho。Anho 是溥儒的学生。在我看来她是唯一一位真正懂得宋代绘画意境和笔法的一位，所以我代理了她的作品。”如今，在温德的画廊里就展出了艺术家Anho大约20幅早期作品，大多是艺术家模仿的故宫一些藏画。”温德告诉记者他现在已经不再主动去交往新的艺术家了，“如果我偶然认识了哪位艺术家，并且真正喜欢他的画作，或许我会去经营他的作品，但我现在不会主动去找新的艺术家了。我们每年也就只做纽约亚洲艺术周这么一次展览。我希望可以彻底从画廊、展览这种经营模式中抽身出来。”

　　说道未来的经营模式时，温德认为，或许还会再做一些调整，但是肯定不会回过头去再做画廊了。“我还是非常喜欢现在的模式的，很自由。我需要有很多时间可以静下心来研究一些东西。现在规模虽然不大，但是做得更细致了，一对一的生意也很好。加上现在圈内的人几乎都认识我了，所以我希望更多地去提升自己而不是赚钱。”接着温德调侃起中国的拍卖行，“我希望中国的拍卖行也能有这样的想法就好了。他们太追逐利润了!我很怀念过去中国的拍卖行，很小的规模但是很高的质量。我曾经也从中国拍卖中买过东西。但是现在，规模比之前放大了太多倍，但是却再也找不到心仪的东西了!而且作为一位卖家，你怎么敢把东西给这些拍卖行呢?农展馆那么巨大的场地，那么多的东西，你的东西早已被千千万万的作品所覆盖!香港的拍卖则要好很多，我尤其喜欢苏富比。”但温德也乐观地认为情况会好转，“当下北京的拍卖行都在经历非常难熬的阶段，相信未来情况会出现扭转。”温德最后说，“做艺术的生意，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状况，吃穿不愁就好，你如果去贪婪，想要的更多，从而去做有损声誉的事情是非常不值得的。拍卖行也罢、艺术家也罢，如果太过贪婪，伤害的是自己、是艺术市场、更是艺术本身!”

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