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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舍拉(Gaston Bachelard)在《空间诗学》分析原型意象时,他关心的重点是空间原型的物质想象。他将想象分成两个范畴:形式的想象和物质的想象。形式的想象形成的是各种意想不到的新意象(image),这些新形象的趣味在于其图式化,有各种变样,可以发生在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境当中。而巴舍拉所关心的是物质的想象,在物质的意象当中,意象深深的浸润到存有的深度中,同时在当中寻找原始和永恒的向度。如果我们处理的是想象的概念层面,那么我们处理的主题就是形式的想象;如果我们处理的是意象的物质感受层面,不论是视觉、听觉、触觉或嗅觉上的感受,我们处理的主题就是物质的想象。巴舍拉并在现象学心理学的层面上讨论了金、木、水、火、土等物质原型。我们现在就来检视一下许东荣的现代玉雕空间演化。
一、物质空间
许东荣国中时因喜爱艺术,跟了蔡水林老师学了素描、水彩,也看了蔡水林老师做雕塑。高中毕业没立即考上大学,许东荣单身到台北晶中宝工厂做假珠宝工作,后来到东洋宝石厂工作而学习到传统玉雕,熟悉了打洞、切割、打光、材料如何使用的基本技术。许东荣在工厂待了三年,退伍后考入国立台湾师大美术系,认识各雕刻名家如亨利摩尔、野口男等大师作品,更了解西方雕刻材料的发挥,进而深入探讨东西方差异,东方着重在线、处理事物,乃至艺术着重隐喻;西方处理着重实际艺术、着重写实性,即所谓的虚与实的课题。
一九八三年,许东荣在台北阿波罗画廊举行第一次「现代玉雕展」,从中国的铜器石碑文字造形的浮雕发展到立雕的试验。展出有「炼的系列」作品,表现炼的张力与连接力,将孤寂的人与人的个体,穿越接合连接在一起,围系成一个新的生命体,与早期的作品「矗立」、「延伸」、「生生不息」同在阐释这种理念。
二、人文空间
一九八五年公共电视节目拍摄灵巧的手中「碾玉的手」,那时许东荣制作一系列表现玉的晶莹剔透的特点,与利用其原始粗糙面对比温润光滑烘托辉映,真正表现了东方的虚与实,如梦如幻的感觉。当时他以此观念所作的作品,还参加台北市立美术馆的邀请展出。另外被购置于福华饭店的「山水系列」,描写大自然在河流退潮以后,一潭泓水停留在原始岩洞间保留一潭小溪水于其上,定名「永恒」,以表现宇宙恒久不灭的精神。随后制作大华中学的「日月乾坤」景观玉雕,还有如「门」、「璜」、「诞生」、「转」等一系列的作品也在同期完成。
一九九二年承制台北金融中心四件景观雕刻,「步步高升」、「同心协力」、「川流不息」及「母育大地」等这批巨大玉石雕刻的作品磨练,让许东荣体悟出雕刻应师从于自然、溶于自然天人合一、勿取勿求的法则,如此累积经验进而发展出近期的「涛」、「曲」、「环」、「圈」、「圆」等作品。其玉雕作品,将坚硬的石材转变成柔软性,如行云流水般的转折,其中每一细腻的转折又创造出无限空间的变化及趣味,补捉另一段艺术的轨迹。
三、心灵空间
二○○九年,许东荣受到威斯汀酒店之邀,制作11件预计陈列在酒店大厅的作品。在此,许东荣延续上一个阶段对于中国古典哲学的思索,在作品中融入更多东方美学的元素,古典书法中线条表现的千变万化——在线性的连续造型中,演绎出节奏、顿错、圆润、转折等行云流水的动势。为了使造型语言本身更简炼,他选用的是色泽洁白温润的汉白玉,将原本坚硬敦厚的玉石,转化成在空间中悠然飘动的彩带——轻盈、灵动、婉转。中国书法中讲究的笔走龙蛇,可说是让许东荣从这一系列的作品中获得了立体化的验证。
正如许东荣自己所秉持的:「艺术来自生活,而创作也只是纯粹地将概念和美学修养发表在作品上。」阅读他的作品,对大多数的人来说并不困难,但细心的观众仍然可以从中找到自己所熟悉的感性线索和文化涵养中的吉光片羽。
四、形式空间
许东荣最近所创「大相无形」系列新作品,其发想来自老母亲深植心中传统文化故事中的神仙、关公、菩萨,他试图藉由纯熟的传统工艺石雕技术,将久存心中的传统文化故事主角及精髓,溶入个人的生活历炼及禅学精神,以现代的技巧、造形重新诠释。他将传统文化故事与传统工艺技术的断层,赋予传承与连接的意涵,即亨利罗素所称的将古老转化为现代。从现代艺术的表现手法来看,许东荣如今已由全抽象走向半具象,此种抽象中的具象,对他来说,抽象只是表相的手段。这也正是他作品的独特表现,以及与其他台湾当代雕塑家相异之处。
「大相无形」的主题乃描写菩萨化缘各种众生相隐喻的作品。此乃因观者众生回异的幻象,而自然产生各种不同的人相。有人问许东荣为什么不做铜雕,他回答称,「我因为受过传统玉雕训练,所以我用石雕能展现西方所没有的精致工艺,此正如米开郎基罗所表现对于石雕艺术所展现出的特色。」
综观许东荣从「行云流水」到「大相无形」的现代玉雕造形演化,自然让人想到布兰库西的现代雕塑创作。布兰库西的艺术所具有的独特造形创意,对材质的敏锐回应、细致的雕工,均是在他严格的自我训练中完成的,他那既具沉思又带表现的超然性,显示了他高度的智慧与才华,他雕刻作品中丰富的内涵似乎与他简化的造形有些冲突,而引人争议,但是此种差异只对那些浅薄而感性不足的观众引起困扰。对布兰库西而言,造形的简化正是创造意义的基本要件。
画家与诗人是天生的现象学家,他们注意到万物会跟人类说话,这个事实的结果便是,如果人类让万物的这种语言得到全然的尊重,人类就会与万物有所接触。如果艺术家能够藉由诗意象的关联,将一个纯粹升华(sublimation pure)的领域离析出来,带着它无以数计、澎湃汹涌的意象,要透过意象创造的想象力,才可能活跃在自己的天地里。一件作品要能长期处于纯粹清新的发生状态,使得它的创造成为自由的实践,这正是艺术家必须要付出的代价。问题的根本,并不在于精确复制一幅已在过去出现过的景象,而在于艺术家必须完全让它以耳目一新的方式再生。这也就是说,艺术家要活出他的创造之道。
作者:曾长生(Pedro,Tseng,Ph.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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