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悟宇

　　孔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俑，与人的关系最为密切，是中国古代丧葬仪礼中由蛮荒地用活人为主人殉葬制度向逐渐取消用人殉葬而产生的一种特殊替代品，是人性自然转化的一种标志，是人类社会文明的进步。人类最初是用活人殉葬来祭奠死者的，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的文明程度的提高，俑开始出现在祭祀活动中。俑在秦汉至隋唐盛行，北宋以后逐渐衰落，一直延续到明代，才转为纸质殉葬。俑作为雕塑艺术是人类对自身的一种深度考量，是对自身形象、性格等方面的自我把握和描述。俑大多真实地模拟着当时的各种人物，主要有奴仆、舞乐、士兵、仪仗、官吏等形象。陶俑既是研究人类历史的实物资料，也以其独有的审美风格，在人类艺术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是我国古代造型艺术中的一个重要内容。其中，北洞山西汉楚王墓陶俑以其浓重的色彩，丰富的面部描绘以及独特的艺术风格在国内具有重要的地位。

　　汉代陶俑艺术独具写意风格

　　汉代是中国历史上一大盛世，江苏徐州则是汉文化的发源地，历史地位重要。然而西汉初，由于连年战争的破坏，社会经济凋敝，甚至出现了“自天子不能具钧驷，而将相或乘牛车，齐民无藏盖”的现象。恢复封建统治秩序，发展封建经济，这是摆在西汉统治者面前的首要问题。汉初，统治者“无为而治”，采取了修养生息的一系列措施，恢复社会生产，安定人民生活，使其经济力量得到恢复和发展。相应汉代的审美是一种自在而为的风格。体现在陶俑上就是一种简约美，没有过多的修饰，没有精确到一丝一毫，更没有像秦俑那样准确到每个俑按照当时的士兵的样貌、身高刻意而为，反映出大多数汉代陶俑独特的写意风格。徐州出土的汉代陶俑恰恰印证了这一点——取胜于神，温顺雅致有道，具有独特的地域特征。北洞山楚王墓彩绘仪卫俑，色彩明艳，造型凝重，融绘画、雕塑艺术于一体。可见，汉代俑偶种类繁多，内容丰富，反映了汉代的方方面面。

　　清代孔尚任在《桃花扇·寄扇》中描写到“樱唇上调朱，莲腮上临稿，写意儿几笔红桃，薄命人写了一幅桃花照。”这种对于人物形象的塑造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深厚的功底。就像初学者学习写意绘画往往感到摸不着头脑，这就考察了一个人的观察能力。因为写意方法的创作不仅仅要求从细节出发，还要从整体着手，甚至考验了绘画者对于物与物、人与人之间深层次的思考。从点到线，再从线到面，最终从面回归到点。虽然是写意，但却是各具特色、和而不同。这一点在徐州北洞山出土的汉代陶俑中也有所体现。

　　在徐州铜山县茅村的北洞山楚王墓7个石龛中出土的224件男立侍俑中的一部分如今就安静地伫立在徐州博物馆3楼专门陈设的“俑偶华彩”展厅，每一个从此经过的游客无不驻足赞叹。这些陶俑不仅颜色完好，而且仔细观察会发现均有一种仿佛能看到人的灵魂深处的力量，让人感觉这些陶俑是鲜活的——这些不是50多厘米的陶俑，而是能随时从展橱中走出来的活生生的“人”。

　　汉代雕塑与绘画的集大成者

　　北洞山楚王墓彩绘仪卫俑，色彩明艳，其色彩颜色丰富多样，有红、白、黑、绿、蓝、紫、绛诸色，虽然陶俑采用模制成型，但彩绘均不同，面部表情细致，眉目、胡须每一件都不同，给人以千人千面之感。这些彩绘俑是我国迄今为止发现汉代及以前色彩保存最好的彩绘俑群。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些陶俑的美与这段资料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每个陶俑虽说仪态和大小一样，脸型相仿，但是每个人的面部却真是没有一个相同的。不仅如此，当时的艺术处理竟然是十分诙谐幽默的。其中有的是单眼皮，有的是双眼皮。有的陶俑没有胡须，有的是八字胡、有的是两撇胡、有的是一字胡。有的眉毛是一字眉，有的是剑眉。这些不同的长相也就代表了不同的性格，有的人是温文尔雅的文官，有的则是气宇轩昂的武官。再看看他们手中，有的手持笏板，有的原似手中握有兵器。2000年前的汉代工匠仅用寥寥数笔，言简意赅，就让当时代的人“活”到了2000年后的今天，这没有比国画中写意的人物画更恰当的形容了。

　　制作北洞山仪卫俑的工匠应是有着极高的艺术素养。在制作每件陶俑之时将俑的衣物与鞋帽颜色搭配得当，线条设置流畅，粗细、疏密、软硬处理得当，统一又富于变化，和谐共生，美而不同。这一点在同是北洞山楚王墓出土的彩绘女跽坐侍俑上有所体现。在徐州博物馆的放大图片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陶俑的背后，精心描绘了凤鸟纹饰，精致的腰带，让我们一睹了汉代奢华的宫廷汉服。领略了2000多年前的汉代文化。从这些来看，汉代陶俑是无可争议的汉代雕塑与绘画的集大成者，对我们今天的绘画与审美以及艺术理论研究都有着十分重要的借鉴作用。

　　衣领的不同体现出身份的差异

　　此外，徐州北洞山出土的彩绘人物俑在形制和花纹装饰上代表了西汉时代官营作坊的最高成就，代表了王家风范，同时具有极高的艺术成就。徐州北洞山仪仗俑深衣重领。汉代衣服均为交领右衽，即左前襟压在右襟之上，之后偏向右侧系带。领口和袖口往往露出数层衬衣，层叠明显且齐整，色彩艳丽且有反差，体现出汉代特殊的审美风尚。徐州北洞山汉墓出土仪仗俑的服饰便呈重领状。同时，女性深衣更加注重美感，屈裾缠绕，紧身束裹，长摆曳地，多呈开放的喇叭状或燕尾状，充分体现出女性修长的身材。身份高贵的女俑，深衣往往还有彩绘花纹或是珠玉璎珞。徐州北洞山彩绘俑充分体现了这种装饰效果。可见，北洞山彩绘俑的艺术风格在我国俑类作品中独占翘楚，在中国艺术历史中具有重要地位，值得深入研究。

来源：中国文化传媒网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