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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画家在认识上的蜕变,大多循“由形而象”的路径。在小有成就的基础上重建知识系统和表达方式,开始摈弃学习摹仿的痕迹,逐渐形成了个人的面貌和特征。但少有人能在这个阶段仍不知足,会继续叩问生命的缘由乃至生灭循环的禁忌。
我以为,叶国丰是这类极少数感知到在“由形而象”中,依然大有文章可做的人。
三年前,叶国丰应邀赴台湾实施为期三个月的驻地创作计划。这段时间对他而言,即可以藉此脱离喧哗繁杂的学院管理工作环境,有了“凭身偷得一时闲”的莫名兴奋。今天回首来看,这个时候也是他艺术创作上遇到了瓶颈之时。
这个困扰,首先产生在自己从大陆带过去的创作方案与“驻地”两字的要求有些距离上。随着他遍访台湾全境,与当地的朋友们喝茶聊天,虽然,叶国丰也是海边长大的人,在关于自然资源、人与社会、艺术与文化等问题的思想交锋中,他所感受到的不同态度和豁达胸怀,触动他,也引发了他修正创作方案的念头。
转机出现在一处叶国丰每日必经的海湾。
他陡然停步,极目所视,一望无际的太平洋如镜面般光滑,海面不见一丝浪涌。出门前还闻听涛声拍岸,转瞬间万籁俱静,与世无争。
噢,天地恒在,凭栏处,生生息息往来无穷……
一种未曾有过的震撼在心头掠过。叶国丰讲起这段经验脸上依然是一种彻悟般的表情。他是那种跳跃性描叙感触的人。他说就在那一刻,再看层层叠叠的植物和浩渺的海洋,则已非眼中之所象了。
在我的理解中,一般而言,艺术形象是由形而象的。这个“形”是认识的来源,它是可视世界在眼睛里的直观性反映出的象态。然而,此“象”一旦经声音描叙(图像、文字),听觉(观者、阅读者)所获之“形”,则已然加入了个人的想象。倘若“想象者”有宽阔的社会人文视野,有化腐朽为神奇的独立思考能力,他所秉持的主观能动性将产生出更深意味的形象来。
这个过程包含了作者与观者两个方面的视听与觉悟。包含了两个方面的生活阅历和文化境界。当然也包含了相关的价值判断和精神需求(并且这个生产与接受过程是复杂而分层次的)。
所以,我们时常念兹在兹的艺术,实际上就是那些让人们在作品中看到了关于自己灵魂模样的东西。如此说来,艺术就不是简单摹仿和由形而象的结果。自然也不会是循规蹈矩或标准化的产物。
叶国丰最终以“山海印心”为题,作为赴台驻地创作展的结果。即表白了他在思想层面摈弃形式主义创作思路,也开启了他从生活感悟中深掘文化资源的再生产式的实践方式。
我相信这是他此后沉寂三年,能在工作室里独守孤灯的定力所在。从他《自序》中不无感慨地谈及“泡在工作室里”的体会中,便可见一斑。
人生短暂。短暂人生的意义,虽然可以用各种活法来体现。自从叶国丰台湾归来后,叩问生命意义的思考就有了蛮大的转变。他会对植物的声息产生细察的兴趣,会在花开花落间的恍惚中感动莫明。以《憬》和《弥》系列作品为例,植物的繁茂与峥嵘经纵横的笔意而恣意绽放,旷野以聚焦的手法被拉近,植物在艺术家笔下有了鲜活的生命姿态,苍茫而奔放的群簇式的形象,让人赞叹!
正如他《自序》中所言,“…‘息’与‘象’,看不见摸不着,是主观感觉”。也就是说,人们在对待可视可感的外界,因为熟悉而习以为常。很少会刻意区分这些习惯了的事物。譬如:生命,呼息,形象等等。久而久之,思想乏力,突破艰难,创新找不着方向等弊端,其实就是这么造成的。
在叶国丰看来,这些词组都是富含两个方面以上内容的概念。生命即指人物、动物、植物等一切有始终且循环往复的有机体,也指血肉之躯内的精神和意识。因为,人认识外界的过程包含了这些机能的全部活动。如果平时不注意调动主体的能动性,就容易失之偏颇,也容易放弃自主思考与鉴别的努力,成为社会病毒的“易感人群”。
他之所以勇于放弃此前的创作习惯,是基于“看先于语言”,也是基于实践中反思过往被动接受所形成的定式思维,直至他发现视觉艺术,虽然“看”以及“形式”起决定作用,在创作中的艺术家对看和形式的创造,却不是纯生理性的道理。
他曾笃信纯视觉的形式构成。很长时间以来,在视觉的点线面上极尽玩味,结果虽然在美术领域里有了不错的名声,他总有一丝忧虑在:再这么折腾下去,似乎永远不能把生动的生命感触融入自己的表达,也展不开手脚。
台湾回来后,他又多次赴日本。
带着他创作中遭遇到的问题,徜徉在日本各大美术馆、博物馆里。在一件件旷世之作面前,他不再只看作品了,而是着力探寻作者创作意图的社会背景、研究其文化生态、翻阅相关理论阐释以及曾经不太在意的内容了。
以“植物”为题,是他在“泡工作室”时产生的灵感。
那些只要一滴水一线阳光就能漫山遍野生长起来的植物,何其不是艺术的题内之意?那些生长着的植物随风摇曳,又何其不是散发着“呼息”生机的社会人生之缩影?
“一花一世界”是中国式的文化理解。中国画里的花草多用来比赋社会生活意图,是真的一花一草的人生文化。西方的一花一草的图像多是一丛丛的,是为植物学式的分类介绍,是为客观原理的描叙。叶国丰则是以“植物”生息姿态作为创作母题,从而循入他的自由王国。他感慨着三年泡工作室越来越清晰地萌生出了创作的意图,有趣的是,人在孤独中,意图会源源不断地在生与活,形与象,呼与息,实与虚,有与无这样的体验中溢了出来。“植物”成了抓手,也成为他突破与跨越心理障碍的帮手。他不再描摹真实感,也不再受制于客观条件和时空维度了。
密集而蓬勃,即成了他的语言方式,也成了他挥洒激情与挚爱的载体。聚集而散点并非不可调和地并置于一体,表现了植物拟人化的生息姿态,也完成了一种美学关系的试探性意图。
“无边光景”是叶国丰个人第八次展览主题。典出宋代程朱理学大家朱熹诗作《春日》。叶国丰不取诗中脍炙人口“万紫千红总是春”,唯独只要了七言诗句的前四字,一是意在灿烂始于平凡,伟大源自朴素的道理。一是作者意欲以小见大,从边缘的细枝末节中窥见大千世界的力量源头。
谨此文祝愿叶国丰个人艺术展为观众喜爱。
2018年10月22日 杭州
作者:杨劲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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