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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来,中国山水画界在似乎兴旺的景象下隐伏着颇为让人担忧的东西:这就是样式主义的风行。对笔墨的过分强调,使画家们不愿到自然中去,他们既不面对自然写生,也对感悟自然不感兴趣,倒是热衷于在既有名家的山水笔墨模式中搬山弄水。以致黄宾虹式的黑山墨点比比皆是,江南浙派山水水墨氤润一派也此起彼伏,至于那些坐在斗室中搞试验玩花样弄出许多争奇斗怪的样式者则如过江之鲫。今天不少批评家、展览评委也以新为好,以怪为胜,见着此类逞怪炫奇的东西就叫好就发奖,画中的气韵、情趣、意味全然不顾,就一新怪二字,把个中国画坛弄得乌烟瘴气。我最近写了一篇《从清中期山水画的衰落看当代画坛隐忧》的文章,指出了脱离生活脱离自然,在纯笔墨的辗转模仿中,在古人山水样式的搬山弄水中,清中期山水画衰落而被花鸟画所取代的事实。今天山水画坛的现状与清中期的状况颇有几分相似。
在当代山水画坛上述背景下,当我们看到黄格胜先生从其生活的广西山川中,从现实生活中写生而来的大量山水作品时,尤其觉得亲切自然。
黄格胜先生的山水画近年来频频亮相于各种展览与媒体,给人的印象也颇鲜明。尤其是他那独树一帜的南方山乡———准确地说是桂西桂北———的木屋连同那些石桥、小溪、古树、竹林、小径,那么宁静、温馨而又平淡、天真。他画的漓江山水,也把秀甲天下的桂林山水作了独具特色的演绎。
黄格胜先生是个真正的画家,而在当今画坛上,真正的画家却不多。何为真正的画家?就是那些把画画当成人生至乐,当成自己第一需要的人。真正的画家画画是为了表达自已的感情,表达自已在现实中的体验,所以他的画才有真情,他的画才可以因真情而感动自己,也才能因真情而感动别人。真正的画家作画不会去考虑市场,不会去考虑评委和评论家,也不会专为展览为画廊去作画。真正的画家必然热爱生活热爱自然,真正的画家也必然热爱自己的乡土表达自己在这一方土地上的真感情真体验而不计较人家说三道四……总之,真正的画家是从真生活真感情中画真画的真人。
黄格胜是位真正的画家,这就是他老是执着于他的桂西桂北家乡山水作画的原因,也是他老是执着于家乡山水不断写生作画的原因。黄格胜先生或许是当代山水画家中以突出的写生特色而著名的不多的画家之一。他也因为用这种独具特色的写生方式画独具特色的山川,而使自已的作品获得了鲜明的风格特色。因为来自真山水,而桂西桂北的山水、木屋又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不装怪不炫奇的黄格胜的画反而标格突出,独具特色,在当代画坛自成一体。这就是艺术来源于生活的好处。你的环境独特,你的生活独特,你的学养独特,你的体验独特,你的表达独特,你自然就有独特的形式语言和独特的风格。这是自然而然的过程,而不是追求独特乃至装怪装酷,“欲作新诗强说愁”的结果。唐人张彦远把绘画分品,就说,“自然为上品之上”。他说的“自然”,就是上述自然而然、不装巧趣之意这应是中国绘画的最高境界。我们的确可以从当代无数的山水画作品中一眼就认出黄格胜的作品。对黄格胜来说,这也是很自然的事,因为黄格胜只在为传达自己的感情作画,只在为自己喜爱的山水作画,自然造成风格的独特。而风格的自然与独特,又是真画家所以为真画家的标志之所在。
我们强调艺术与生活的关系,但二者之间却并非简单的反映与被反映的关系。在现实与艺术创作之间有艺术家作为中介,因此,艺术家的主体精神是二者之间联系的关键。艺术家又因其主体精神的区别,而对客观世界的体验、感受、修养、知识结构都不同,加之绘画的经验、技巧、审美方式的区别,面对同一对象,其艺术表现应当是大不相同的。所以,作为画家,选择对象是一回事,面对对象的速写写生是一回事,在对象与写生基础上的再加工再创造更是另一回事。黄格胜的作品大致有两类:一类是直接面对现实的写生,一类是从写生而再创造的作品。
面对自己家乡的山山水水,黄格胜作有大量的写生,尤其是他的不少作品中作为中心主体物象出现的木屋,则更以西南特有的“干阑”式木楼的独特样式,为黄格胜的山水画带来了独特的题材。他那些以木屋为主,辅以古树、石桥、小溪与小径的斗方山水,以老辣厚重的枯笔为主,形成了黄格胜以写生为主要创作方式的独特风格。这类写生作品大多为斗方,取景较为单纯,以木屋为主,辅以他景,因直接对景写生之作,画法较为单纯统一,略有虚实黑白关系处理,画风质朴,为其再创作的基础。
我则比较喜欢黄格胜创作意味较浓的另一类山水作品。黄格胜作画讲究难度、深度与高度。这是对的。只画小品的画家成不了大画家。因为画幅小,景物少,需处理的关系简单,画法丰富不起来,画面中的技法、形式处理也就难以形成复杂的对立统一关系,作画之技法水准相对地也就缺乏难度、深度与高度。如果画面中缺乏疏密、虚实、黑白、团块的形态及大小、纵横的复杂安排,置陈布势的结构就难以巧妙精到;画面中缺少浓淡、提按、粗细、虚实、顿挫、宽窄、缓急、顺逆、正侧诸般复杂变化,笔的形态会失之粗简,笔意也难以呈现;如果缺乏浓、淡、泼、破、积、焦、宿诸种墨法的相互穿插,则墨象也会较为简率而乏其情趣,水墨画之水的意趣也会丧失。清人邵松年总结一生作画经验说:“余苦殚学力,极虑专精,悟得只有三等妙诀:一曰用笔,一曰运墨,一曰用水;再加以善辨纸性,润燥合宜,足以尽画学之蕴。”松年此论,可谓精绝妙绝,不可不听。当然,单纯玩弄笔墨,又会丧失生活之情趣与人生的意味,但如果紧贴现实而从中提炼笔墨与结构处理,则当笔精墨妙而独具一格。清人笪重光云:“从来笔墨之探奇,必系山川之写照”。真笔墨从来来自真山水。中国画的写生除了取形外,更重要的就是要从现实的复杂形态明晦凹凸中提炼和升华出只有优秀的画家才能感悟得到的独特的笔、墨、色彩和结构及其矛盾统一的关系。艺术绝不等同于对现实的镜子似的直接反映,艺术必须与现实有相当的距离,这个距离,就是客观现实中所没有,而是艺术根据现实的启示提炼出创造出的上述那些笔、墨、色、水、结构、材料特性等富于艺术家个性色彩的诸种形式特性。所谓“风格”,主要地也就是指这些。这才是绘画———当然也包括写生的———难度、深度与高度的所在,也是画家所以为画家的要害之所在。其实,画家的全部本领也就是使用特定画种的特定语言富于个性地去述说画家对于现实的独特体悟和感情。
在黄格胜作品中有一类画面景物设置较多,结构较为复杂,画幅也较大,笔墨水色的穿插也较为丰富,笔墨水色的处理也较为细腻者。这类作品在风格上与黄格胜技法较为单纯的写生式作品很不相同,应该说,这类作品是黄格胜在大量写生作品基础上的再创造。此类作品由于水墨的介入,作品在对现实的提炼、抽象与形式处理方面明显加强。在浓淡干湿块面对比方面当然较之写生作品偏重单纯用线略加渲染的方式显得更为丰富。就是用笔,此类作品也更富于变化,浓淡虚实提按正侧,较之写生作品之用笔意味的确也丰富得多。加之场面一般也较大,景物组合更丰富,处理画面关系的难度更大,主观色彩更浓,个性特色更强,境界也大不相同,作品也因此而更具耐读性。
写真境,发真情,得真趣,做真人,这或许就是黄格胜山水画艺术给今天画坛启示之所在。
作者: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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