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意中国画是中国数千年儒道释哲学文脉发展的深厚积淀和自我显现，然而在全球一体化的浪潮中，面对西方强势文化思潮的冲击，坚守、消退抑或变异成为当代中国画发展的艰难选择。在民族文化身份日益自觉的今天，我们欣喜地看到一批画家坚守中国传统艺术，致力于探索中国写意文化的深层内涵，体现“意之大者”的人文精神，而非盲目崇媚、取悦或复制所谓的西方与当代。浙派画家冯运榆便是其中的一位。

　　谨以此文为风骨嶙峋的冯运榆先生文化精神铿锵立论。

　　我对冯运榆关注有一个时期了，他的画就像温庭筠的词，让人感怀，但却一直没有轻易下笔付诸于文，因为他的学术理念和创作成就决非泛泛之评即能解读的。在我看来，在当今画坛中，像冯运榆先生这样拥有较深的学养和较高的艺术水准的画家是并不多见的。他的为人和作品，仿佛是喧嚣世界的另一种文化心境。如果说中国的文化艺术意蕴上大都彰显庄子的“逍遥”精神，那么他的作品则可以是对此的一种当代传承和表述。

　　秉承人文主义和浙派精神的冯运榆崇尚精神、求索思想、洞察博洽，既坚持应有的学术高度，又不放弃理应承担的历史责任，也不回避艺术观念上的辩争，执着于浙派文化，以心中情怀激荡起万倾碧波，为整个时代作画写照，为中国文化的传承尽自己的所能。西湖赋心性，丹青自有光。冯运榆有着优秀画家的意志、情愫、信仰与虔诚；也有着画家人格道德的清冽孤傲。他重视笔墨的技巧、画面意境的塑造和个人情感的写意抒发，画面多清雅秀润，富有文人气息，带有浓厚的浙江地域色彩。他注重心性的充实，更看重岁月积累中的感知，他的许多画是可以“澄怀观道”的方式来经历和思考的。他的作品笔墨洗练、朴实自然。他作画既醇厚又时时控制住，既严谨又率意，故用笔既有激情又有法度。每幅作品皆能反映出心境之美，浓浓淡淡见笔见墨，细看每笔都很有韵味，整体看又神气十足，洋溢着对江浙情怀的咏唱。

　　近读他的作品，我感觉他在画面里找到了一种古韵盎然、书卷清雅、绵长久远的文化感觉，值得赞赏。

　　已是古稀之年的冯运榆传承发展了浙派人物画，非常可贵，如《信仰的灵光》，笔精墨妙。他出生于上海，籍贯浙江省嘉善县，1957年考入浙江美术学院附中，4年后直升美术学院，1967年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擅长人物花鸟，兼作山水，能工笔亦善写意，兼及美术评论。1981年进入浙江画院从事中国画创作和研究，现为国家一级美术师，浙江省中国人物画研究会頋问，浙江省人民政府文史馆錧员，他自幼受外国文化影响，后受传统儒文化浸润，醇厚的水墨气息和浓郁的西湖文脉塑造了他朴实正直的人格性情以及执着（也许用耿直更为恰当）的艺术追求。冯运榆童年酷爱绘画，经过几十年的锤炼，对中国传统写意人物的内涵与艺术语言有自己的理解，其画中真挚朴实的情感表达与超越物象的意性阐述，一如他性格的敦厚、扎实，内涵丰富而又不乏韵味。在充斥着形式、观念、材料与技法玩味的“现代”水墨面前，他的作品亦如一缕淳朴清新之风，吸引着我们走进他的艺术世界。他的作品凸显了独特审美意绪与睿智思辨意识，触及了观者的情怀，可谓是学贯中西、打通古今，触类旁通、心承贤哲，以美术俯案人文、以人文演绎书画，以生命灵性的自由畅想，创作了一系列清新出尘、峻峭健朗、瑰丽奇伟的经典性作品。其精心绘制的国画《西藏组画系列》颇为不俗。冯运榆寄来的大红袍画册，我很喜欢并认真阅读，可以看到他几十年凝结的心血作品，都真切而生动地展现在我们视野里：笔力遒劲，透过岁月悠远的风尘，依然清晰地表现出流年几许的真情，对艺术风格的几番选择，还有与浙派人物画割不断的血缘。时光荏苒，冯运榆风格和绘画题材几经改变，但一点不变：这恰是浙派意笔人物画主题所在——传神得意。

　　产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浙派人物画”以中国绘画特有的“骨法用笔，墨分五彩”的传统表现形式，精准、概括、传神的造型能力，融时代生活气息，赋予人物画以新的立意和格趣，取得了各种荣誉，在重新将浙派人物画带上了辉煌的旅程上，

　　冯运榆也在厚积薄发中引起大家的广泛关注。

　　谈起冯运榆的人物画，亦绝不可忽略其在美学上的造诣。他扎实、诚恳的学风，使之对绘画研习的收获颇丰，而由此深得中国传统文人画之精髓，“笔精墨妙”便成了水到渠成之事了。因而，冯运榆的画不仅是仕女或者藏民的直接显现，也是在一枝一叶、一花一鸟中体现“写”的笔墨意蕴。*传统写意画中的“写意”，不只是有“意趣”冯运榆以中国绘画特有的“骨法用笔，墨分五彩”的传统表现形式，精准.慨括.传神的迼型能力，融时代生活气息，赋予人物画以新的立意和格趣.许多特殊的绘画语言也完全是生活所赐.，而今，冯运榆在艺术上逐步走向成熟并成为画坛主力，在新时期的中国画坛产生广泛影响。

　　必须一提的是，上个世纪40年代出生的冯运榆是一位扎根传统的艺术家，其艺术创作取法于自然，又以醇和之心描绘自然物象，作品透射出强烈的生命力。岁月经年，他的画题材广泛，缘于他热爱生活的人生哲学，对他而言，身边的一切都可作为绘画表现的对象，因为爱生活，所以对身边的景象充满兴致，也会观察入微。各种古今人物、花卉果蔬他都满怀兴趣，长期勤恳的绘画练就了他很好的造型能力。在他看来“形”只是其艺术创作的基础，写意人物画之妙在“意”而不在“形”，他的画用笔沉厚、浓重，苍劲的藏民并未因枯笔而显得苦涩，反而更有质感；而他的花鸟画色彩温润、淡雅，多施以淡墨、清色，画面气氛舒缓恬静，洋溢着浓厚的文人气息；构图富有生机和动势，不拘泥，不重复，往往别出心裁。同时，他又不满足于追求物象的真实还原和特定的水墨意味程式表达，而是向往“天人合一”的自然大道，“以无法为有法”，“超以象外，得其环中”，追求超自我的表达。因此，他笔下的人物抑或花鸟多素朴天然，而无娇柔、妩媚之气，这是物象的个性，更是画家性格的真实流露。。“格高而思远”用之于他的西藏人物系列作品，我以为也是很恰当的。

　　我们从分析的角度来解读冯运榆的人物画创作，就是让人们更多地关注状态在一个艺术家成长中的重要作用，因为再华丽的语言也无法解读状态在创造中的作用，而艺术正是通过这种创造而使人获得身心的自由，冯运榆在艺术实践中也是这么做的。如果这种作为对当下画坛有所启发的话，那就是，艺术是一种生命状态，它需要的是真情的不断流露。

　　我们从他的作品中欣喜地看到，扎实的功底、精湛的笔墨，朴素的情怀、思想的碰撞、批判的思考和奔腾壮阔的文字凝炼中，他的整个绘画创作的状态就是一幅构建人文精神家园的智慧运筹和辛勤耕耘，由生命所滋生，为精神所滋养，也是他个人心灵史、精神史的真实呈现，具不可取代的价值意义。“浮生若戏悲欢尽，笑看天风扫宇寰。”作为一个具有批判精神和文化良知的艺术家，其对时代精神进行深度追问的文化审思，其激起生命抗争和充满人文力量的思想冲击，已经果敢突破陈旧文化困境的祛魅，已经拨开物性的表像越过世俗拘束，深入到时代和事物的内核。冯运榆的艺术造就也因而“外之不后于世界之潮流，内之弗失固有之血脉”，墨色神魂，泐碑于定，大胆重建绘画图式的精神结构与文化磁场。

　　冯运榆朴实、古拙的画风，是其人、其心的自然呈现，读者若能静心品读，画家那种大巧若拙、质朴沉郁的审美情趣亦显得楚楚动人。作为一个画家，特别是传统的浙派画家，要矗立起一座高耸入云的丰碑何其艰难，倘若以诚恳、踏实的艺术之道，以数十年“一以贯之”的艺术坚持，回应时下浮躁、功利的艺术景象，无疑也是令人钦佩的。

　　（作者系河北大学副教授，北京工业大学客座教授，《艺术风尚志》杂志主编）

作者：袁立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