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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仄炯是青年国画家中的翘楚。他的山水画清逸脱俗,对传统文人画中的多种经典脉络都有精到的把握。他与美术史的对话,是通过画笔,通过一点一皴的细细揣摩,去粗存菁,体味艺术转折的种种兴味和轨迹。
人们谈中国画时到底在谈什么?其实谈的是整个中国艺术史,以及艺术生态如何不断改变。结合考古发掘和传世作品看,中国早期的艺术主要服务于祭祀、墓葬以及宗教建筑,中古时期渐渐繁荣的宫廷艺术引领了音乐、文学、建筑、绘画、服饰、室内装饰的潮流,而我们今天在博物馆、美术馆中看到的大量以水墨山水、花鸟、人物为主的中国画,则是到了近世才占据主流。
初看山水画,总觉得大同小异,色彩和表达方式都很有限。看得多了,才渐渐感觉到不同时代、不同画脉的笔墨风格,原来画一座山、一块石头、一棵树,有那么多种皴法。一个画家,能在狭小的框架内,使用一种新鲜的笔法画树叶,画山石,得到不同的效果,展示不同的意境,就已经为那些山水注入了鲜活的生命。米芾自创“米点”,倪瓒擅用“折带皴”,朱耷的“白眼”动物,各有雅趣。观摩大家的作品,不光可以体会各家用笔的特色,也可以看到他们在艺术进程中起承转合的角色。
邵仄炯是青年国画家中的翘楚。他的山水画清逸脱俗,对传统文人画中的多种经典脉络都有精到的把握。他与美术史的对话,是通过画笔,通过一点一皴的细细揣摩,去粗存菁,体味艺术转折的种种兴味和轨迹。邵仄炯的艺术取径,代表了最纯正的画脉传承。他说,古人写字作画爱用中锋,因为刚健稳重,这跟为人一样。画画是个慢事,急不来。他耐得住寂寞,也不取巧,只是静静地研究揣摩自己喜爱的画家作品,通过阅历和悟性的积累,渐臻大雅之境。
MW:传统文人画探索了各种笔墨、意境,到今天还有什么新的发展空间吗?
邵仄炯:这也是我一直思索的问题。传统文人画的生态在当下已经式微了,能较深入地理解和把握传统笔墨、意境已属不易。也只有在回归或复兴优秀传统的基础上,才可能再言发展。近现代有很多大家,在这方面尽其一生的心力,如黄宾虹、齐白石、潘天寿、陆俨少等,他们的成就是值得后学们仔细研究的。现当代的中国画主题或者说热点仍在中西文化融合上,所以反复强调“创新”。但我觉得恰恰是回望传统上不够,能把中国画精粹的东西保留下去,这也是我个人工作重点。
艺术中“创新”一词比较西化,西方艺术讲求“先破后立”,似乎打破传统才能立新。我更倾向于传统文化中“通变”一词,中国文化是在融合贯通的基础上,才会有新变。或者以复古、集大成的方式来“通变”,赵孟頫如此,董其昌如此,“四王”也是如此。其实这与西方的文艺复兴很相似,复古不是目的,而是方式,有灵魂的艺术家不会被复古套牢,而是借古开今。我的大部分作品就是希望对传统的画派、文脉进行梳理、对话。如同美术史家通过文本来显现研究成果,而我则通过自己创作的图像,讲述我对美术史流变传承的理解。
MW:你的画涉及了山水经典中的许多流派,对各种笔墨风格和写意方式都有研究,在长期的研习揣摩之后,你个人偏爱的是哪些人物和风格?
邵仄炯:我的学习研究还很不够,在长期与经典对话中,的确有自己的选择和偏好,我想,只有发自内心的,交流起来才能顺畅,我喜欢那些有技术含量的、有文人格调,同时又有独特性的人物和作品。如果说宋人山水是山水画的高峰,除了李成、范宽、郭熙这些大家外,我更倾心于李公麟的“白画”山水,那张《山庄图》以及其传派乔仲常的《后赤壁图》都是极有特色的。明四家中的文徵明,我也取法不少,还有董其昌,这些画家的作品串在一起可以说就是一部中国山水画的创新发展史。
如果按董其昌南北宗的分法,我的绘画应偏于南宗一派。我想一个画家要有自己的美术史,你的美术史是有个性的,你既在整个美术史中,又希冀再续美术史,这才是传承和发展。
MW:文人画特别标榜“业余”,他们首先是士人、诗人、文人,其次才是画家,诗、书、画“三绝”是最理想的完美境界。现在的社会背景不同了,今天的国画家应该如何去体会传统文人的生态?
邵仄炯:这也是现在国画家尴尬的问题,如今新的文化生态已取代了传统文人的生态,现代的画家已不是通才,不能具备诗、文、书等修养,但在新的文化生态中,也具备多方面的新能力。如果说黄宾虹、潘天寿等是国学中的中国画,他们接续了传统文人画,那么林风眠则是美术学中的中国画,他在新时代中结合中西绘画做出了贡献。当前我们大大缺失的是对国学中的中国画的认识。把中国画等同于独立的视觉艺术,把根本的内涵丢失了。一味在技术层面改造、创新,以求丰富表现手段、视觉效果,提升其竞争力,这只是表面现象。更为深入地参透这门艺术的文化真谛、技术、材质特点,寻找它的无法替代性,认清这一点,心底才会有力量,不然会陷入艺术探索的迷惘中。
MW:现在的国画家未必书法好,书法和绘画已经彻底分离,这是怎么发生的呢?
邵仄炯:以前是有所谓的通识教育,中国画是作为国学的一部分,自然与诗文、书法、金石、鉴赏等学习密不可分。引入了西方教育模式后各个艺术门类都专业化了,中国画、书法归入了美术,但又作为两个不同专业在学习。比如绘画无论中西更注重于造型能力、材质表现和视觉效果。虽然两者仍能互相滋养,但离讲求“笔精墨妙”、“书画同源”已很远了。
其次,随着西方艺术的影响,中国画的创新往往首当其冲是革“笔墨”的命。似乎只有舍“笔墨”才能新,才能变,所以当今的国画作品中笔墨大大削弱了,代之的是制作、描摹。另一方面由于误解书与画的关系,肆意臆造笔墨,使其奇幻化,甚至妖魔化,这貌似新变,实则是破坏。我想对中国画“笔墨”的理解,很大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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